第一章 我是谁
作者:fratal      更新:2022-02-09 05:21      字数:2601
  帝国历611年,北方的战事已经渐渐平息了。
  卢西尼克是东北方边境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星球,它四分之三的面积都被沙漠和戈壁覆盖,土地极为贫瘠;加上不出产矿产,因此被视为蛮荒之地。无论帝国军还是木纹军都对它不屑一顾,也正因为如此,它在三年多的平叛战争中享受了难得的和平,蜂拥而入的难民也让这个偏僻恶劣的地方繁荣起来。
  一支车队正行驶在安塔大戈壁上,戈壁平坦如镜,与沙漠中沙丘起伏全然不同,使人凝眸远眺只觉天地相接,壮阔无垠,仿佛整个宇宙间只有这支小小的车队一般。
  车队一共有四辆车组成,前面是两辆常见的陆虎式磁悬浮越野车,不过都已经半旧了。押尾的是一辆老旧的伦奇磁浮卡车,而夹在中间的是一辆履带式的天空跳虫超重型运输车,它正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艰难的随着前方的越野车行进着。整个车队的装备都是过时的,一派破旧寥落,唯一有所区别的就是那辆天空跳虫上巨大而崭新的锰金刚笼子。闪闪发光的锰钢与车身斑驳掉落的油漆行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大笼子中有十几只生物,正一动不动的趴着,每只生物都死气沉沉的。眼睛紧紧闭着,偶而张开也无精打采,好象所有生命力都退化进了眼睛的深处一般。一只人形的浑身披着鳞甲一样粗糙棘皮的生物懒懒的抖了抖身上厚厚的黄沙及尘土,眼睛无神的打量了一下周围广袤的戈壁滩。它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爪,十天前折断的第三根骨质爪已经长出了一部分,但还是很痛。它无奈的低头舔了舔爪子,但口中却是干干的,没有一点唾液。为了穿越这片戈壁,它和这些角斗兽已经整整两天没喝一点水了。
  没错,这支车队不是什么马戏团,也不是什么考察队,它是一支常见的流浪角斗队,就是被人们称为血腥收入者的队伍。它正如自己的名字“血金”一样,是靠用角斗兽的鲜血来赚取门票和设置赌局维持生存的。
  随着车队前行,地上已经出现了稀稀落落的铁草,再开一会儿,地下的青草逐渐增多。坐在第一辆车中的一个大胡子脸上的神色轻松了下来,他拿起对讲机,大声对着后面车中的手下说:“克莱恩,你这个懒鬼!停车给那些野兽喷一点水,都死光了我们用什么赚钱。”
  团长一声令下,车队停了下来。从天空跳虫上跳下一个长相丑陋的图姆人,他叫克莱恩,是专门负责照顾角斗兽生活的;不过,这种所谓的照顾倒不如说虐待更为合适。他一边用脚踢着沙子,用图姆土话骂骂咧咧的表达着他的不满,一边打开天空跳虫的侧板,从里面拿出一支水龙,接上水管,走到车前。
  看着车中奄奄一息的角斗兽,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残忍而嘲弄的神色,就是一个简单的向这些野兽们喷喷水的行为,他也有办法拿它们开开心。作为身处车队最底层的家伙,他最大的乐趣就是虐待这些角斗兽。
  看到水龙,所有角斗兽好象立刻活了起来,所有眼睛都迸发出极度的渴望和凶狠凌厉的光芒。“哗——”水柱直直喷出,落到了那个人形角斗兽身上。“吼啊——”水一喷出,原来好象已经死掉的角斗兽们立刻动了起来,用尽力量凶猛的向水的位置抢去。吼声,厮打声,整个笼子中立刻乱作一团,先是用身体挤撞,很快发展到了大打出手。牙齿,手爪,冲撞,每只角斗兽都在拼命的争抢着喝水的机会。水——就是生命,就是活下去的机会,就是一切中的一切。没有什么明天,没有什么未来,所有的一切就是眼前的这一点水!
  那只人形角斗兽虽然体形不大,却勇猛异常,它的双脚紧紧抵住笼子,就连体型巨大的鹿牛兽的冲撞也未能将它撞倒;又用锋利的手爪击开了鳄鱼兽不轨的暗算,牢牢的强占了有利位置,拼命的喝着水。
  但克莱恩显然并不想让那角斗兽如愿以尝,他马上又将水龙换了个方向,这样人形角斗兽辛苦拼斗得来的位置立刻失去了,看着角斗兽们打作一团,克莱恩兴奋的哈哈大笑。人形角斗兽愤怒的撞在笼子上,冲克莱恩大吼着。面目委琐的克莱恩立刻害怕的退了两步,然后看看离那角斗兽的距离,确定了它无法威胁自己后,狠狠的冲地上吐了口唾沫,阴毒的笑了起来,骂道:“你来打我啊,有种你来打我啊!丑家伙——哈哈哈——”
  “克莱恩——你他妈的在干什么?”大胡子团长雷得克从越野车中探出头来看到这一幕,向克莱恩大骂道。
  “我——没有——”克莱恩立刻有些胆怯的停止了他逗引角斗兽打斗的卑鄙行为,装模作样的用水到处乱冲了一下。
  因为大胡子雷得克要求要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水源,在水边宿营,所以车队很快就继续前进。一番骚动之后,角斗兽们又回到各自的位置,死气沉沉的开始打盹。人形角斗兽看了看缩在一角的一只模样象狮子一般的同类,它为了抢水身上已经受了五处伤痕,正舔着伤口,呜呜的痛苦的哼着。
  人形角斗兽摇了摇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爪,左手第二根手爪有些裂纹,应该是和大鳄碰的吧!前伤未愈,又添新伤——它冰冷的眼神盯了盯另一边的体型巨大的鳄鱼兽,鳄鱼兽并未搭理它,只是貌似示威的张张嘴,展示了一下它坚硬而锋利的牙齿。
  戈壁上逐渐起风了,大风卷着黄沙任意的鞭挞着车队和暴露在外面的角斗兽们。所有角斗兽都裹紧全身,忍受着这要命的风沙。天地蒙蒙,风沙肆虐,世界一片迷茫,车队在风沙中艰难前进。
  一直走了五六个小时,傍晚时大风终于停了,车队缓缓开到了一条小河的河边。河边已经隐约出现了树木,河水清澈见底,风沙后的天空异常纯净,落山的夕阳照在河水中,映出满天彩霞的倒影,一片火红。戈壁滩中突然出现如此美景,不由的让人心旷神怡。所有的人和角斗兽都静静的看着这幅景色,沉浸其中……
  看到此景,人形角斗兽不由的心有所感,记忆中的某些东西好象重新复活一般。它慢慢用锋利的手爪划开了脖子下坚硬的棘皮,从里面抓出了一枚青色的玉珠,那玉珠朴实无华,呈淡淡的绿色,微微有些发白,没见有什么特异之处。但人形角斗兽看着它,两只手爪紧紧的捧着,好象它是世上无比珍贵之物。
  玉珠反射着夕阳的光辉,那光线映入角斗兽粗糙眼睑中,原先那了无生气的眼神突然活了起来,放出灼热而灿烂的光彩。于是,在这野兽的眼睛中,那火红夕阳中的无数光线化成了一个身影:那婀娜的身姿,那飘动的白裙,那飞扬的秀发,一个女孩向前奔跑着,两手搭在眼前,向前眺望,欣喜的大喊着:“好美啊!——”
  那个女孩好象如此熟悉,她仿佛就是世间所有的美丽,仿佛就是美好的人生!
  是的,是人生——
  可是……自己现在还算是人吗?人形角斗兽看着自己锋利如刀的骨质手爪,看着全身硬似钢铁,坚如鳞甲般的棘皮,悲哀的笑了——它的笑声是嘎嘎的难听的声音,好象某种丑陋飞禽的哀鸣。
  呵呵——现在只能说:
  它曾经是个人,曾有一个名字,别人一直叫他——塞德里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