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走廊上的清颜，心里“咯噔”一下。听见书房中的动静，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心跳得格外厉害。没有细想，身下的脚步已经替她做了决定，急匆匆地想着书房的方向奔去。
  门打开，眼前的一幕，让她震惊地站在了原地。
  书桌下，莫凝摔倒在地，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的状态。双腿间，正不停地向外渗着血。清颜愣在门口，大脑连同身体一同僵在原地。视线中，云尚行似乎也呆了，高大身体立在边上，眼睛错愕地看着身下的莫凝，却没有任何动作。
  蓦地，清颜的大脑猛地一怔。几步上前，伸出腿狠狠地踢向了云尚行小腿。
  “云尚行，你死了吗，快送她去医院。”几乎是用吼的，清颜脸胸膛都剧烈起伏了起来。下一秒，云尚行像是触电般惊醒了过来。弯身，双手颤抖着将身下到处是血的莫凝抱了起来。一阵风似地，快速冲出了书房。不消一会，别墅外，便传来了汽车离弦的箭一般飞出去的声音。
  清颜的身体，顿时像是虚脱一般靠向身后的书桌。蓦地，身下一滩刺眼的鲜血狠狠地灼痛了她的眼睛。她的胸口，蓦地揪了一把。那个孩子，是莫凝几番反抗，拼了命留下来的。如果没有了，那么，她会怎么样。想着，身下的脚步已经踉踉跄跄地奔出了书房，向着楼下冲去。
  医院。
  走廊上，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清颜站在离云尚行不远的地方，安静地看着手术室的方向。
  曾经，她在里面，穆奕天在外面。可是现在，当她站在这里的时候，她才忽然间体会到了一种煎熬和痛苦的心情。爱和被爱，原来都可以如此伤人。她侧过头，看看身边不远处的云尚行。此刻，他真安静地靠在墙上。头微微低着，清颜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透过他隐隐握紧的双拳，得知他此刻并不若表面上一脸平静的心情。
  原本，她是想要走上去安慰他的。可是走到一半的脚步，却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如果不是他的一意孤行，或许他们，谁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不值得原谅。
  咬了咬牙，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走到一边的长椅上坐下，视线再一次越过云尚行，看向手术室门口。身边的云尚行眨了眨眼睛，轻轻地动了动身体。
  “你也一定非常恨我对不对？”冷不放地，云尚行轻轻地站直了身体，抬起头，视线静静地落在清颜的身上。清颜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他一眼。似乎是在斟酌，半晌，才轻轻地开了口，“难道，我不该恨你吗？”曾经，他把她的一颗真心视作无物。他甚至为了自己的目的，残忍地杀害了清媚。这样的人，她当然会恨他。
  可是，她答应过叶兰。眨了眨眼睛，清颜收回视线，兀自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听见清颜的话，身边的云尚行似乎没有多大反应，或者，连他自己也认为她说的是对的。
  “是啊，你们都恨我。”他嗤笑一声，口气里隐隐有些自嘲。蓦地，却又抬起头，视线紧紧地看着清颜。身体，几乎也在同一时间蓦地紧绷了起来。眼睛里，像是集聚了长时间的怒气一般。在这一刻，狠狠地染红了眸色。
  “可是，我为什么不可以恨你们？”似乎是用吼的，他有些失控般地喊了出来。“我从小没有父亲，从小受尽别人的冷眼相待。好不容易有了父亲，却又在一瞬间不仅没有了母亲，还成了孤儿。我在不同的地方流浪，甚至乞讨。可是，那些害我的人都在干什么。他穆奕天生来含着金汤勺，又不费吹灰之力接受了庞大的企业。甚至，“说着，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清颜，“我曾经一度深爱的女人，最后都投入他的怀抱，做了他的女人。”他说着，不由得拨高了音量。
  “你说，我为什么不可以恨他们，为什么？”他说完，身体蓦地在清颜面前站直，双手狠狠的握成了拳头。这么多年来，沉寂在心里的怨恨，像是忽然爆发了一样，朝着清颜扑面而来。想起自己失去母亲，孤独流浪的那些年，他的眼眶不由得微微有些红了。有谁知道，他是怎样用自己的尊严和隐忍，才换回了今天这样的成就。
  可是，抿紧唇，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他不懂，为什么到头来，他不仅什么都没有留住，反而失去的越来越多。
  “你......”听闻他的话，清颜不由得也愣住了。就连他们相爱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他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一时间，她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心里，顿时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复杂极了。
  一时间，空气紧绷到了极点。
  同一时间，手术室的大门却在他们面前“碰”的一声打开，莫凝躺在床上，被护士推了出来。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清颜的视线便落在了莫凝的肚子上。被单，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曾经已然突起的肚子，此刻在被单下空荡荡的一片。她咬着唇，心里蓦地划过一丝心疼。
  这样的莫凝，她要如何面对。
  “她怎么样了？”身边的云尚行大步上前，伸手扯住了护士的衣角。发觉自己的失态，这才微微收回了手。视线落在一脸惨白的莫凝身上，便再也不肯移开。身边的护士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莫凝。轻声地叹了一口气，才缓缓地开了口。
  ”她流产了，孩子没有了。”护士说着，也不去看云尚行闻言呆愣踉跄的身体。推着莫凝，朝着走廊尽头的病房走去。清颜看着颇受打击的云尚行，张了张嘴，却又兀自沉默了下来。看着莫凝消的方向，大步跟了上去。
  伸手推开门，病床上已然醒来靠坐在床头的莫凝，让她微微有些错愕。敛下眉头，缓了缓自己的脸色。清颜才移动脚步，上前再床边坐下。伸手覆上莫凝纤长的手指，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半晌，才只是呐呐地说了声抱歉。
  “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话没有说完，便被莫凝伸手打断。
  “清颜，不怪你。这样的男人，注定没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