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奈何明月照沟渠(二)
思及此,江子萱再无心思教训春红,倏忽起身……
随即发现身体酸疼,手脚无力,天旋地转之间便重新倒了下去。
幸亏一旁的春红眼疾手快,稳稳扶住了她,惊道:“小姐当心!小姐身体尚乏,还需小心将养,有什么事情但请吩咐奴婢!”
江子萱无力的摇了摇头,等待片刻,咯吱转动的车轮毂已经停下。她深吸一口气,坚定的推开了春红,拒绝搀扶,探头向外走去。
呼的一下,她将马车帘子掀开,隔着数以百计人马,一眼便看见了江邵乐端坐在青铜紫幔的轺车之上。
江邵乐似有所感,顺着她的方向便望了过来,对上她的视线,他倨傲的面上露出难掩的喜悦之色。
不知何时站在马车外面的谢安然了然一笑,伸出手对她说道:“子萱,来,我与你一同前去见大郎。”
江子萱莞尔,毫不犹豫的将手放到他的手里,借着他的力道纵身一跳,如脱兔般走向江邵乐。
此时,领兵的谢季才骑马到了江邵乐面前,二人攀谈几句,隔得太远,江子萱无法听见内容,只是知道双方都命众人就地停歇。
待走得近了,江子萱方才看清楚江邵乐所乘的轺车中有一盛装女子,虽然隔着帷幔,倒也不难辨出,这是她的庶出姐姐——江月红。
江子萱心下诧异,三年前短暂的相处并没有让她和江月红之间生出姐妹情谊,江月红更是毫无姐姐的友爱,在人前人后对她多有鄙夷和奚落。现下,万不会不辞路途辛劳前来迎接她。
还是说,他们此行并非为了迎接她?或者,江月红的到来,并非自愿?
不等她想清楚,江邵乐已经出声唤道:“三娘?三娘何故双眼呆滞?难道看到为兄不开心吗?”
她回神,咧嘴一笑,嘴 唇恨不得咧到了嘴角,不答江邵乐的问题,反问道:“哥、哥哥怎么、怎么来这里?”
听她此问,江邵乐立即冷了脸,正色道:“你眼看就要及笄,做事情竟然还是孩子心性!”
“哥、哥哥……”
见她怯怯眨眼,江邵乐面色稍缓,无可奈何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长叹一声,道:“上月奉命迎接你的家奴还家,说你想要独自上路将他们撵走,我与父亲皆认为不妥,刚巧近来无甚大事,我便向父亲禀明之后率了家奴前来接你。”
微微一顿,他又道:“三娘,一月之后你便要与安然大婚,这……大概是为兄最后一次放纵你的任性了。”
江邵乐的话如同一股温泉,涓涓流入江子萱的心田,令她温暖无比。却也像是阴霾已久之后出现的日头,照得她热泪盈眶。
她放开了与谢安然的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乖巧走到江邵乐的身边,道:“哥、哥哥,我……”
这三年来常居世外,她也时常想念兄长,也有满肚子的话语欲和他倾诉,最起码她应该说些感激和道歉的话。可惜,她空有满腹的笔墨,空有一腔的热忱,因为口吃的毛病,她越是着急越不能言语,讷讷半响竟然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
好在,江邵乐是了解她的,在她面颊涨红之前,他便已经握住了她的手,道:“好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方才听谢将军说石家大郎路上受伤,现下正躺在马车中昏迷不醒,为兄于情于理也该去探望一下。”
说着,江邵乐便欲拉住她一起前往探望石尉寒。
听到他要前往探望石尉寒,江子萱有些惊讶,立即沉了脸,不动如磐石,一反方才乖巧的模样,露出倔强的神情。
江邵乐一愣,而后好似想起了什么,也不勉强她,说道:“也罢,你不愿意前去便在我马车中等候片刻吧,我去去就回。”
话毕,江邵乐松开她的手,示意谢季才前面领路,一同前往石尉寒所居的马车。
江邵乐这一走,江子萱的注意力方才回到谢安然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轺车里的江月红已经走了出来,正与谢安然说笑。
明媚的阳光照在他和江月红身上,如同给二人镀上了白釉华彩,在众人,包括江子萱的眼里,这俨然就是美丽的一对。
方才想到这里,江子萱便暗暗摇了摇头。严格说起来,她并不认为江月红是端庄的仕女,也并不认为江月红和谢安然二人匹配。
江月红生得太过妩 媚,妩 媚中没有了高雅和秀丽,眼角微微上翘,本就勾魂,此时眼眸紧紧盯着谢安然,其中意味和情怀,让人一览无余,实在不像良家子。
而谢安然,在江子萱看来,是儒雅和高洁的。他和江月红,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会走到一起?
江子萱觉得自己方才怪异的感觉十分好笑,落落大方的走向他二人,对江月红说道:“二娘……好久……不见。”
江月红闻言,扭头看向她,面上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江子萱存了好胜的心,所以方才努力压制自己的口吃,不过打招呼的六个字,也说得尤为艰难。虽然,没有再重复字词,却到底不连贯,如今又见江月红这般笑,顿时羞得面红欲滴。
她知道,江月红此时,正暗暗嘲笑着她。事实上,在她与江月红几次有限的接触里,对方一直毫不掩饰的嘲笑她。
谢安然是聪慧的人,如何会没有看出她们姐妹之间怪异的气氛,忙说道:“子萱,月红,现下天热,不如我们先回到马车里?”
江子萱敏感的注意到,他唤江月红的闺名!而江月红,也并没有对此表现出反感的意思!
这委实不寻常!
当世仕女虽然多奔放,有些礼仪却从未变化过,闺名岂容外姓男子随便唤?而他们此时的表现,该是平素里熟稔非常才对。
这样的念头,使得江子萱有些害怕,她年幼,却不代表无知。她朦朦胧胧的知道,有什么东西,或许将从她的身边溜走。如果她不抓住,她所想要的,或许就会被江月红夺去。
她压抑着自己惴惴不安的心,勉强一笑,问道:“安然……你与二娘……早已结识?”
“是呀,月红在京城中时常参与一些清谈会,恰巧我也去过几次,而且我与她皆酷爱谈诗论画这些风雅之事。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士族之家统共就那么些,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
说到此,谢安然微微一顿,又接着道:“你离家太久,自然是不知道的,月红在京城中素有才女之名,令无数丈夫青睐不已。”
听到他说京城中无数丈夫青睐江月红,她十分想问,‘那么你呢,你是否也青睐她?’
但是,江子萱一直在注意谢安然,发现他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很坦然,一时间,她倒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得把这个折磨她的问题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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