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半缘修道半缘君(七)
作者:抢不到果果的果果      更新:2022-02-07 03:44      字数:2046
  江子萱从轻纱缭绕的幔帐中走出,满身的泥污已经除尽,一头青丝尚滴滴答答的滴着水滴,面上肌肤如凝脂般白皙,因为氤氲的热气而呈现出妩 媚的红霞,一双眼睛更是清澈透亮。
  她有些出神的望着面前的铜镜,不禁傻傻笑了起来。活了十五年,这是她第一次细细的打量自己,豁然发现,她虽然没有倾国倾城之貌,可到底也长得红唇皓齿,自有几分清秀靓丽。
  她举起手,用手指慢慢抚 摸着自己的下唇,暗想,谢安然该是喜欢自己这副模样的吧?她以为,自己不是花中牡丹,因为不够雍容华贵;也不是花中海棠,因为不够艳丽妩 媚;更不是凌寒而开的红梅,没有傲然独立的资本。
  她该是梨花,虽然平淡无奇,却自有无瑕品质,洁白如玉!
  想着想着,她倏忽回神,满脸通红,红得鲜艳欲滴!
  这、这是怎么了?不过是照过镜子而已,怎么胡思乱想的想到了花,甚至还想到了谢安然喜不喜欢……
  江子萱惊慌失措,不敢再看镜中的自己,好似镜中有妖魅鬼怪等着她一般,急急忙忙就往外奔去。
  站在外间等候多时的婢女春红见到她出来,忙捧着干净的毛巾子上前,道:“小姐,让婢子为你擦干头发吧。”
  江子萱心不在焉,好似做贼一般斜睨春红,顿时生出一个念想:她是不是看到了自己方才对镜自怜的丑态?
  不敢想下去,她直接拒绝了春红,道:“不、不用了,我、我出去晒晒……”
  未等说完,她已经狼狈的窜出了房间。
  这所驿站,是士族出钱所造,为的便是出门在外也可有奢华享受,内里建造十分讲究,在不起眼的外墙之中,自有独立的精巧院落。
  推门出去,便能见到水榭长亭,而亭中的谢安然正独自端坐品茗,见到她出现,忙起身迎了上去,招呼道:“子萱,你出来了。”
  “我、我……”
  “怎么没有擦干头发?虽说现下已经入夏,但到底还有些寒气,这般不注意,当心着凉……”
  说着,谢安然的眼睛瞥向她身后跟来的春红,又道:“将毛巾子给我吧!”
  春红犹豫,站在原地不动。
  谢安然面色立即一冷,道:“怎么?我还使唤不得你?”
  春红小心看了江子萱一眼,发现她并没有反驳,这才上前将毛巾子给了谢安然。
  谢安然将毛巾子双手捧了,小心包住江子萱湿湿嗒嗒的头发,细细往下擦拭,边擦边赞道:“青丝如幕、柔软丝滑,子萱有一头好发。”
  嘭!嘭!嘭!
  江子萱心跳如鼓,面红欲滴,却又欢喜无比。甚至想要雀跃欢呼,他赞美她,他在赞美她!
  谢安然说着这话时,将她的长发全然用毛巾子包住,慢慢的摩挲。这样一来,便让她优雅的脖颈露了出来,真正是凝脂白玉蒙了粉红。
  他看得有些愣神,手上的动作一滞,立刻将视线移到她的侧脸上,接着说道:“常常听闻士女们为了养成一头好发,用乳浸泡、以珍粉擦拭,还有选取鲜花作料涂抹于发梢,更有食用丹药者……但不知,子萱用了什么样的方法?”
  “我、我……”江子萱连连摆手,一双翦水明眸之中全是流光溢彩,急急道:“……没、没有……什么都没有……”
  闻言,谢安然故作吃惊,双眼豁然圆睁,提高声音道:“子萱什么都没有用吗?难道……是天生丽质不成?”
  江子萱看向他清隽的面容,张了张嘴,本欲谦虚几句,可对上他那双灿若寒星的眼眸,一时间竟然连呼吸都忘记了,更别说谦虚的话语了。
  见她望过来,谢安然并不回避,眼带笑意的回视她,从她浸水葡萄般的眼珠里清晰的看见了自己。
  这般的情形,使江子萱紧张,比第一次面对丘聃的考察、比第一次在世人面前说话,还要紧张千倍万倍。
  但是,她即便紧张得不敢呼吸,却还是舍不得将头扭开,只想看着他,看进他深邃的眼眸中,看进他的心中。
  恍恍惚惚中,她的脑海中出现一个声音在细细的吟唱道: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良人,良人,他便是她的良人吧?
  到了此时,江子萱总算想明白一件事情,原来,她之所以心如撞鹿,她之所以慌乱无比,是因为遇见了良人呀!
  谢安然今年二十有三,如何会看不出她的少女心思,眼光放得越加柔和,呢喃道:“子萱,你父兄可曾告诉过你,我已经向你父提亲,他也已经答应了……”
  乍听他说起此事,江子萱虽然有些羞怯,更多的却是恍然和庆幸!
  原来,他真的是她的良人,他们已经定了亲,以后他便是她的夫君,能够知她懂她,与她相濡以沫……
  如此良辰美景,如此郎情妾意,真正是羡煞旁人。
  偏偏此时,一声暴怒平地而起。
  “小人,奸佞小人!”
  莫说是江子萱,便是沉稳有度的谢安然也被这突兀的吼声吓了一跳,忙扭头向院门处望去。
  只见身穿金丝软甲、脚踩云头靴、腰别长剑的石尉寒满脸暴戾的疾步走了进来,双眼中似有两簇熊熊烈火在燃烧。
  谢安然最先回神,忙上前几步,欲迎接他,笑道:“尉寒,早就听说你在此领兵,我正欲去寻你,没有想到……”
  石尉寒却好似根本没有看到谢安然一般,一把将他推开,直直走到江子萱面前,咬牙切齿的问:“你这个奸佞的妇人!说,你为何要欺骗于我?”
  江子萱被他骇住,眼睛下意识的看向他放在剑柄的手上,担心他一个激动,便拔剑将她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见她眼珠似鼠般闪躲,半响不回答他的话,石尉寒更是愤怒,一把握住了她的双肩,低吼道:“我问你,你为何要欺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