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反应表示你已经看到了，温度已经低到这种程度也不能抑制么？可惜。”
  孟婉反而将正面直接朝向了宫咏，略带自嘲的语气带着一点淡淡的凄凉之意，那是混合着自暴自弃与无可奈何地微妙感情，虽然显得淡薄，可是在视觉的冲击之下却能让宫咏轻易地感受到。
  “你做了什么……”
  连续做了三次深呼吸宫咏才觉得心跳的速度正常了一些，然而眼前所能看见的东西依旧存在感是那么的强烈，令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又有些往复的倾向。
  对面的孟婉依旧是孟婉，没有变成什么了不得的怪物，或者说在形体上依旧保持着人类的模样。可是她的面孔却像是高度烧伤腐烂一般变得凹凸不平，紫黑色的凸起与奇形怪状的肉瘤已经开始侵蚀她的颈部与耳朵，是的，是侵蚀，因为那是肉眼可见的扩散速度。她的脸上仍然存在着几块相对完整的皮肤，只不过有如涂了一层紫药水的模样，尽管没有那些溃烂模样的凸起，颜色也极其恶劣令人作呕。很快地，那些不算很大却增殖得串串层叠的肉瘤开始溃烂，流出了淡红与深黄两种颜色的粘稠液体。宫咏觉得自己又开始要窒息了，尽管她嗅不到孟婉脸上渗出的那些粘液是何种味道，但她也不想知道，况且就算是没有嗅到气味鼻子就已经自主地关闭了对外的感知功能。
  也就是说，现在的孟婉看上去很像是一个全身重度烧伤的人，同时那些突然毫无征兆钻出来的伤并没有给她带来特别的困扰。如果思路广一点的话也许会联想到复活的尸体或者类似的怪物，但宫咏曾经听过丁寒讲述在孟婉“精神失常”时候的呓语，这些竟然都是实话，今天亲眼看到了一一兑现。脸上有钉子的人正是那些用不知什么手段强化的怪人士兵，如果按照这个方向推理的话，孟婉全身的“烧伤”必然是某种强化的结果，而且几乎可以判定就是剧毒。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在手上涂了点划破皮就会让人中毒身亡的东西，不过呢，即使涂在手上我自己也会慢慢地中毒，为了不死得太快就只好使些小手段将毒素聚集在一个地方排出去，仅此而已。”
  已经变得如此恐怖的模样孟婉仿佛对此毫不在意，包括对宫咏流露出的杀意也冲得淡淡的，假如不仔细揣摩语言就根本感受不到。
  “你真的疯了……”
  宫咏已经不知道这种行为该如何详细形容，她认为“疯狂”已经不足以道出孟婉的全部，所谓“偏离为人之道”就是指这样吧。
  “疯了又怎么样？疯狂才能配得上疯狂！顺便说一下，这间屋子之所以温度这么低就是因为在接近零度的时候毒质扩散得就越慢，可惜和你开战的时候体温总会不断上升，距离我无法排出饱和的毒而死去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吧，你要是能坚持下去就是胜利！”
  孟婉说着伸出了刚才插进衣袋的双手，那两只手已经变得犹如彻底烧焦一般漆黑，宫咏这才明白刚才的战斗其实无比凶险，自己在鬼门关前徘徊了一阵才回到了人间。
  “十分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连你自己都会死在这里！”
  “知道啊！牺牲！”
  已然化作恶魔的孟婉斩钉截铁地掷下牺牲二字，黑色的手腕就像喷吐着毒液的蛇牙，蜿蜒扭曲的手刀向着宫咏没有防护的脸上削了过去，举手之间夹着令人作呕的异味。但她的实力并没有因为带有毒质而变得更强，想要准确地攻击到宫咏仍然很难，但宫咏心中的压力却逐渐地累积了起来，不仅仅是对剧毒的恐惧，更多的是对孟婉，，既愤怒又觉得可怜。
  “怎么了！看上去不像以前那么轻松啊！”
  知道自己的攻击给宫咏带来了压力，孟婉的攻势突然变的猛烈起来，指尖差一点就划过了宫咏得的手背。攻击即使只是贴着手背三五公分的地方掠过，宫咏就已经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烧灼感，怪不得需要用降温来维持。
  但是不能再这样了。
  也许自己能够平安拖延十分钟，可是到那时候依然会有一人死亡。
  爱，看似冠冕堂皇，宫咏知道这是发自真心，不过那种已经扭曲的爱真的要坚持到底吗？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会输给你——宫咏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心。
  归来吧！心中隐藏已久的那种心情！
  “唔！好大的风！”
  突然宫咏身边的空气一下子沉了下去，令孟婉的攻击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手脚的动作也变得迟钝。还没等孟婉着手应对，沉积的空气就像被扔进了一根火柴的引爆物般地突然吹散，压缩后再爆发的气流威力极大，立刻将孟婉吹出了数米之远。宫咏静静地站在风暴的最中央，操控气流的她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一次剧烈爆发之后气流的走向开始发生转变。
  “这就是……你的真正力量吗……”
  孟婉的脚步有些退缩，因为她看到了宫咏身边流动的空气开始上升，剧烈地上升，带起的狂风令她有些睁不开眼。
  “本来以为不会再有这样的感觉了……”
  抱着双臂的宫咏挺直后背屹立在大地之上，周围涌动的乱流吹动着她细密的发丝，明明只是席卷而起的风暴，却好像蕴藏着连大地都能撼动的力量。因为那不是真正的风，而是宫咏不断狂暴起来的气息，红色围巾是英雄的证明，而今已经垂直地被吹向了空中，使得宫咏看起来越发的高大。
  “颤抖吧！在正义之名下！”
  宫咏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瞳孔当中就像燃烧着大团的火焰，刺得孟婉连连后退。极其接近金属的硬质声响有节奏地响了起来，那是宫咏裤线侧面的条纹一叶叶张开的声音。刹那间宫咏周身的风暴聚成了一点，张开的条纹喷出剧烈的压缩气团，有如划破夜空的闪亮流星，风暴与光芒的混合体有如天地愤怒般地压向了孟婉。那已经不是能用“秒”，“几分之一秒”所能形容的速度，当孟婉眼睛所看到的东西刚刚反馈给大脑之时，宫咏的攻击已经近在咫尺，无可躲避。
  “空！”
  金属的墙壁像是被巨炮轰击般地砸出了一个几乎布满整面墙的深深凹陷，只能看见在凹陷的正中央镶嵌着相比起来极其渺小人体，那是孟婉。宫咏自空中轻盈地落到了地上，无法想象方才那迅速刚猛之极的一击竟是出自与她，围巾在她的颈上飞舞着，那正是胸中燃烧的正义之火。
  这场战斗看似已经得出了结果，孟婉被巨大的力量打入墙中，意识已经彻底陷入了黑暗，然而由于昏迷而体温得到了平衡，孟婉脸上那些恐怖的凸起与肉瘤以可见的速度迅速开始消褪。
  但这不是安全的证明，只能说毒素扩散的速度变得极慢，时间一长仍然有危险，然而什么地方会有解药？宫咏刚想走到她身旁探查一番，迈出的步子却僵硬地停在了空中。
  同时双眼蒙上了一层灰色。
  “我……”
  宫咏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右手，就在上臂的外侧，无比坚韧的外衣被划开了一道裂缝，透过那里……能够看到已经变得漆黑的伤口。
  连钢铁之墙都无法阻挡的双腿突然软软地跪倒在地，半身迅速扩散的麻痹感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宫咏的精神，当她勉强抬起头的时候，却看不到自己的嘴唇已经透着黑气。
  “不行……得做点什么……”
  绝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宫咏想到孟婉说过的话，立刻将呼吸压到了最缓慢的程度，拖着身体走到了房间中央的冰树处靠在了上面。果然有些效果，当身体被冰冷的寒气所浸透的时候，已经就要彻底混乱的意识在一阵清凉中恢复了正常。可是虽然身体舒服了一些，麻痹的感觉却丝毫未减，只是扩散的速度有所减缓，孟婉将毒质涂在体外才能减缓扩散，说不定从伤口侵入身体之后就无效了。
  想到这里，宫咏突然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可是她没有，诅咒般地咬了咬牙，宫咏向着冰树旁边的“树枝”划过一脚，切下了好多零碎的冰块。
  一定要去见丁寒，既找不到解药也没有缓解的方法，面对死亡的时候人都是这么冷静吗？宫咏不知道，但她只知道仅存的生命不能就这样在等待中浪费，至少……也要在战场上倒下。
  正在最后的台阶上不断攀登的丁寒像是撞到一面透明的墙壁一样突然停了下来，不知为什么，突如其来的痛苦就像心脏碎裂般差点将他击倒，可是那种痛苦仅仅持续了短短一瞬便消失了。
  那真是很不吉利的感觉。
  不过前面的台阶只剩下十级，即使再不吉利也没有退缩的余地。
  “海涛！给我滚出来！”
  丁寒一脚踹开紧闭的大门，想这里面怒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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