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
  大军碾压，一双双皮革战靴踏在春深略显湿润的土地之上，三步一杀，势不可挡。
  前方是一排排木筏铺设在洧水之上，巨大的壕沟车在一屯士兵的号子下推入河道，十丈长的的吊桥放下立刻是一片坦途。
  “三三阵型！
  软弓，放！
  硬弩，放！
  硬弓，放！”
  右军弓弩手分为两队，各有三千弓弩手在中军两侧角推进，形成不同抛角，不同力度，不同杀伤的交叉火力。
  血衣侯立在五丈井阑之上，身边蝙蝠军旗飘荡，他身体的血是冷的，但他心里的血是热的，强烈的战意在他胸中沸腾，他同样不屑用自己的武力去做什么，谋略，战场，才是他的归宿，是他唯一不会感到孤独和寒冷的地方。
  “中军剑盾卒上前，鳞阵，三二阵，力士居后，抛掷火油罐！”
  战场，这里是混乱与秩序交织最剧烈的地方，一声声命令下达，韩卒中军同样开始向前推进，抱着火油罐的力士夹杂其中，像是一只匍匐前进的甲虫。
  “掷！”
  数百名力士从盾林间隙里站起来，双手抱着火油罐一个托马斯大旋转抛向河道上的浮桥。
  同时不少力士暴露在箭雨之下，在他失去生命的同时，火油罐也失去了准头，四处乱飞，有的甚至一不小心砸在战友的后脑勺上，直接嗝屁，可谓死得不明不白。
  不过大多数还是完成了自己的目标。
  很快，第二排，第三排，等洧水南岸形成一条士卒城墙的同时，五百步宽的河道之上，漂浮起一层黑乎乎的火油。
  “引火！”
  弓弩手身前，活着退回来的力士将火油洒出一条长长的线，火把引燃，尺宽的火线剧烈燃烧而起，冒着浓浓的黑烟。
  弓弩手握着经过特殊处理的箭矢，在火焰中点燃。
  此时已经有不少秦军敢死队冲过浮桥，撞击在韩军的防线之上。
  “放！”
  窄窄的洧水沦为从地狱中流淌而出的炼狱，熊熊的火焰在河面之上燃烧，将两支大军隔断。
  这一处的战场，暂时对峙起来，冲过岸的零散秦军再悍不畏死，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只有双方的弓弩手还在不停地盲射。
  既然是全线出击，怎么可能只有一处战场，从此处往上游十里，两万秦军和五千白甲军也开始了厮杀，这里的河道更窄，水流更加湍急，也比较深，不过浮桥很快就搭好，没有抛火油焚烧的时间。
  重甲步卒横提长戈，弯腰背盾，冲上了浮桥，防御一方的白甲军同样如此，无数的箭矢在上空乱飞，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哪一方射出来的，不断地有秦军受伤跌落河面，也有白甲不断被献血染红。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洧水打得热火朝天的同时，韩军大营的申犰也陷入了慌乱，秦军分出两千骑兵后，血衣侯就留他在大营防备，但是逃来的士兵和平民却说新郑被大军攻破。
  他自己知道肯定是那两千骑兵突袭了都城，可是他说了别人也不信，留守的五千普通士卒已经开始慌乱，军营里乱糟糟一片，但是有白甲军的威慑，都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来。
  “这一样下去不是办法，只能立刻将战报传递给殿下，由殿下定夺了。”
  传令兵背着三角旗一路急奔，很快就到了血衣侯所在的指挥中心，气喘吁吁地爬上了井阑，“殿下，申将军战报，秦军两千骑已经弃马夜袭了新郑，战况不明，但是据要来的军民所说，两南门，一座东门皆已失守。”
  “你说什么？”血衣侯一把掐住传令兵的脖子，对方的脸很快被憋得通红，双手双脚在空中无力地挣扎扑腾。
  噗通，传令兵摔在井阑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蠢货，都是一群蠢货！”血衣侯一脚踢飞身前的护栏，怒不可遏，眼看秦军贸然突进，局势已经被他渐渐掌控，只要挡下第一轮进攻，剩下的十天就有可能熬下去，但现在全给毁了。
  消息肯定已经在军营扩散开，一旦在外厮杀的士卒回到军营，这个消息就会在全军传开，恐惧就会蔓延，紧接着就是酝酿、沸腾和爆发，军队哗变。
  大将的决断就在这一刻，血衣侯也不是吃素的，“把我的话传到每一位千将以上的武官耳中，
  秦军两千骑兵欲突袭大营，申犰早有准备，已经率驻守士卒主动出击。”
  周围的亲卫立刻抱拳领命，去传达军报。
  申犰派来的传令兵蜷缩在角落里，企图逃出血衣侯的视线，但又被他一把揪出来，“传我军令，让申犰率所有留守士卒离开大营，前往新郑，途中遇到的所有人不论士卒平民，男女老幼，凡乱传谣言动摇军心者格杀勿论！”
  “是，是！”
  “去吧！”
  传令兵跌跌撞撞地下了井阑，爬上战马就往回大营的方向跑，一息也不想多待。
  为了封锁消息，韩卒的战斗力又少了六千，只能寄希望于，新郑的局势已经在姬无夜的指挥下安定下来，否则就真的全完了。
  三日后，新郑。
  小小的城中城里被打成了废墟，韩卒动用了压箱底的弩车和抛石机集火攻击，还抛掷过火油罐，烧毁了大片房屋。
  咚！
  一块脑袋大小的土球砸在盾墙之上，全本就坑坑洼洼不成形状的盾墙，终于在四溅的土灰中崩裂开，露出里面临时填充的土石，两名站在其上士卒也顺着滚落下来，很快被流失射中，失去了性命！
  “必须毁掉抛石机，我们搭的临时壁垒根本挡不住。”车离再次指挥一队士卒举着一段盾墙前去挡住空缺，但这不是长久之计，龙湖仓库里的盾牌已经告罄，修补不了几次的。
  “又小看天下人了，没想到血衣侯只是小小一次调动，就解决了我和蒙恬精心布置的危机。
  而且阳瞿的新军也应该支援过去了，否则不可能到现在都没能撕开一道口子，派遣偏师来支援。”
  车离看了看城外的士卒大营，又看了看城内的禁军大营，知道必须要最初决断了，他可不想战至一兵一卒，能以两千三百人在五万人围攻下坚持三天，他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