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开张大吉
作者:落雪寒衣      更新:2022-02-03 07:09      字数:8381
  大门之外,站着几个大汉,看似随意,可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将四周的情况全都一览无余,浑身肌肉紧绷,就像是随时保持警惕的猎豹,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看一眼,就让人骨子里感到害怕。
  杨林跑了出来,急忙躬身,说道:“在下杨林,见过几位朋友。”
  领头的大汉见跑出来一个小少年,心中不悦,杨家人也太无理了,怎么派出一个小娃娃!可是当杨林自报家门的时候,大汉忍不住惊呼起来。
  蒲扇大的巴掌抓住了杨林的肩头,欣喜地叫道:“你就是杨林?进献酒,额,酒精的那个?”
  “应该没有别人吧!”杨林谦虚地笑笑。
  “哈哈哈,小兄弟……我这么叫你,不会见怪吧?”大汉笑道。
  “哪里哪里,几位老哥请到家中一叙。”
  杨林对这几个人的身份有所猜测,亲眼见到之后,他们虽然穿着便装,可是肋下佩戴的刀十分显眼,和唐刀相似,不过刀背是直的,而且背后刃薄,长短合适,刀柄修长,可以双手使用。此刀还有个响亮的名字——皇家侍卫刀!
  这几位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皇家侍卫!
  杨林把他们请到了偏厅,沈林给送来了茶水。为首的大汉喝了口茶,杨林还不清楚,平时皇家侍卫办事,滴水不沾,能喝一口茶,却是给了杨林很大的面子。
  “小兄弟,我叫周朔,弟兄们抬爱,称我一声七爷。”
  “原来是周兄,失敬!”杨林假装吃惊,急忙施礼。
  “呵呵,小兄弟,实不相瞒,你进献的酒精起了大用,我们老三的命算是保住了。”
  “啊!”
  杨林顿时一惊,她可没想到酒精这么快就发挥了作用,简直出乎预料。就听周朔继续说道:“我们老三受了箭伤,伤口化脓,京中名医束手无策,偏偏你送去了酒精,保住了我三哥的命!我周朔代表皇家侍卫上下,多谢小兄弟的大恩!”
  杨林眼珠一转,急忙说道:“岂敢岂敢,小子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受伤,想来也是为国效力,小子能有幸进绵薄之力,不胜荣幸。”
  “呵呵呵,念书的就是会说话!”周朔呵呵一笑:“小兄弟,我们老大已经吩咐了,皇家侍卫往后每年要采购十万斤的酒精,小兄弟你可发达了。”
  “采购?我不是把方法献给了大都督吗?你们只管使用就是了。”
  “笑话,皇家侍卫家大业大,能占你一个小孩子的便宜!”周朔故意沉下脸,说道:“小兄弟,你只管建个酒坊,你要是不愿意做,交给信得过的人也行。我们派人过来拿货,打算卖给民间,我们帮着联系铺面,总之一句话,有我们撑腰,谁敢找你的麻烦!”
  好霸气啊!
  杨林原本都放弃了酒精这条财路,没想到不光失而复得,还拉来了皇家侍卫这尊大神,有他们罩着,在商朝的地界,绝对横行无忌啊。世人都说皇家侍卫霸道,现在看起来也蛮讲理的。
  其实杨林不知道,皇家侍卫可不是和谁都那么讲理,她算是一个特例。
  首先杨林献上酒精的时间正好,救了他们的人,皇家侍卫上下都感激杨林。再有别忘了,酒精是假手王爷送去的,陆都督也不太清楚王爷和杨林究竟什么关系,所幸卖了个天大的人情。
  杨林捡了大的便宜,周朔又说了几句,就笑着站起来。
  “小兄弟,我们还有公务,就不多打扰,告辞。”
  说走就走,都不给杨林挽留的时间,只能送他们离开,然后才转回大厅。
  此时桌上已经摆了满满的菜肴,杨林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恩师,你们还没吃啊!”
  “不是等你吗!”魏良奎笑道:“那几个皇家侍卫都走了?”
  “嗯。”
  杨慎急忙问道:“林儿,他们说了什么,会如何处置胡彬等人?”
  “这个他们没说,孙儿也没问。只是说了让孙儿建个作坊生产酒精,他们派人采购。对了,他们有位弟兄受了箭伤,用酒精保住了性命,他们是来感谢我的。”
  “呵呵,你好福气啊!”魏良奎笑道:“能和皇家侍卫结个善缘,你以后的路会方便很多。你们都放心吧,皇家侍卫的人出手,别说小小的胡彬,就算再大十倍百倍的官,也难以幸免。”
  魏良奎的预言一向不差,周朔带着人到了苏州,直接将案子接手过去。没有三天,就把胡彬查了个清清楚楚,不光是雷七的案子,以前他侵吞田地,杀人害命,就连小时候偷看洗澡的丑事都揪了出来。孙雅芳也没有跑了,他的罪责同样不少,直接和胡彬作伴了。
  至于那几封密信也落到了周朔的手里,只是周朔什么都没有透露。不过陈梦鹤也松了一口气,烫手的山芋送出去,至于皇家侍卫会怎么处理,和他就没关系了。
  在苏州停留了半个月,周朔带着一干人犯要离开苏州。
  得到消息的杨林立刻行动起来,她深知关系需要经营,光靠着一个人情,就以为皇家侍卫会一直帮你,那也未免太天真了。
  这些天她不用做饭了,就抽出时间,按照前世的经验,写了一份救急手册。
  重点写抢救,消毒,处理伤口,还附上了图解。另外杨林还打造了一个小木箱,里面放上了药品和急救工具,有的是采购的,有的则是特意打造。
  在周朔临行的时候,送到了他的手上。对于整天在刀尖上打转的人来说,这些东西实在是太有用了,周朔兴奋地拍着杨林肩头,大声赞叹道:“哈哈哈,小兄弟你是个有心人!我看你的医术不差啊,比起京里的李太医都厉害。”
  “七爷,我这点本事……”
  “不要叫七爷,叫七哥!”周朔黑着脸说道:“怎么,看不起我们粗人不成?”
  “七哥,我不是怕高攀不上吗!”杨林腼腆笑道:“其实是听西洋传教士说的,他们虽然来自蛮荒之地,也有可取之处。”
  咳咳……死道友不死贫道,杨林怕被皇家侍卫盯上,只能让传教士当挡箭牌了。
  周朔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笑道:“哦,那些洋和尚啊!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有机会我派人查查他们,看看还有什么牛黄狗宝,都掏出来!”
  皇家侍卫的一行,不亚于一场超级地震,苏州的二把手和三把手全都被拿掉,顺带着一起倒台的还有一大帮,六房书吏当中,邢房和兵房都牵扯进去,判了充军两千里。牢头、仵作、仓库大使,这些原本都是胡彬的人马,没等陈梦鹤出手,主动卷铺盖卷儿滚蛋了。
  偌大的苏州,一下子没了一半的官职,多少人眼珠子都红了。拼命向陈梦鹤抛媚眼,献殷勤,就盼着能分到汤汤水水的。
  水有源,树有根。要不是杨林,治下稀里糊涂出了通倭案,他都要倒霉,哪有今天的风光。别看胡彬和孙雅芳被拿下,朝廷不但没怪罪,还嘉奖了陈梦鹤,说他慧眼识人,明辨忠奸。
  咸鱼翻身的陈大知州第一时间就跑到了杨家,眼下的杨家忙活的不可开交,杨林一面要准备纸店开业的事情,一面又要建造酒坊,生产酒精,还要忙着和老师学习四书五经,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三瓣,倒是杨慎十分清闲,他本想着继续抄书,可是一来家中有了更好的财路,二来他也怕给孙女丢人,就只能放下。
  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陈梦鹤突然来了。
  “见过老父母,林儿他在后面和几个木匠摆弄家具,学生这就去叫。”
  陈梦鹤笑道:“没想到杨神童还懂得木工,真是难得。不过本官可不找杨神童,而是找你。”
  “找我?”
  杨慎顿时愣住了,这段时间谁不是来找杨林的,弄得他这个当外公的好不尴尬。
  “老父母,您,您有什么吩咐?”
  “呵呵,实话实话吧,经过这次案子,我深感手边没人不行,如是杨先生不弃,我想请你做我的刑名师爷,执掌刑事判牍,帮帮我吧!”
  说着陈梦鹤起身,给杨慎深深一躬。
  正好杨林从后面跑过来,看到了这一幕,顿时瞪大了眼睛:“演什么戏啊,三顾茅庐吗?”
  每个地方官身边都会配个师爷,师爷的地位非常特殊,首先,师爷不是官员,不领朝廷的俸禄,领的是官员的雇佣金。
  但是呢,他们和马夫、轿夫、管家一类的佣人又不同,他们是玩笔杆子的,对朝廷的法度规矩,人情事理,勾心斗角,阴谋诡计的事情一清二楚,帮着官员处理日常事务,出谋划策,长长被引为左膀右臂,很受尊重。
  杨慎的条件并不差,首先他出身书香门第,精通文墨,而且论起来他勉强算得起地方的士绅。
  当然了,这都不是关键,杨慎最值得骄傲的就是杨林,杨林小小年纪,有了神童之名,加上拜师魏良奎,而且本人更是聪明睿智,智计百出。请杨慎当师爷,还奉送一个杨神童,怎么看都十分划算。经过教训之后的陈知州迫切需要一个帮手。
  杨慎也看出了陈梦鹤醉翁之意不在酒,找他不过是幌子,真正看重的还是孙女,虽然伤自尊,可事实就是如此。杨慎只能求助似的看着杨林,杨林倒是挺高兴的,当师爷总比抄书好多了,而且有了师爷身份,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官场。
  经过雷七的案子,杨林做了深刻的反思,要想安全地活下去,耳聪目明,消息灵通,是必须的。能当上师爷,就能接触大量最新的消息,助力极大。
  陈梦鹤是徐练的学生,虽然眼下比较挫,但却是烧冷灶的好时候,投资小,收益大,这么好的事情哪能拒绝啊。
  杨林笑着给老爹和陈梦鹤倒茶续水,说道:“外公,陈大人都亲自来了,您可不能不答应啊!”
  “我不是不答应,就是怕做不好!”杨慎总算松口了。
  陈梦鹤见缝插针,笑道:“杨先生,我这个知州当得也糊里糊涂,咱们两个啊,正好一对!”
  说定之后,陈梦鹤也打开了话匣子,胡彬好孙雅芳倒台了,从他们俩家搜出了霸王多两银子,还有不少田产、铺面、作坊,折算起来,差不多有十二三万两,顶得上苏州一两年的税收了。
  “本官到任以来,并未给百姓做什么好事,这次搜出了这么多赃款,没收充公之后,我准备整修河道。”
  “这是好事啊!”杨慎忍不住赞叹道:“大人,兴修水利,利在当代,功在千秋。不知大人准备修哪些河道?”
  “这个,第一就是江堤要加固,再有刘河的堤防也多处年久失修,再有盐铁塘运河早就郁积严重,若是能重新挖好,就能和吴淞江连接起来,到时候苏州和松江两府河运通畅,受惠百姓何止千万。”
  显然,陈梦鹤下过一番功夫,所说的三条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杨慎颇为兴奋,大有和知州大人共创大业的冲动。
  唯独杨林这个小混球,一声不吭,似乎不怎么在乎!
  “林儿,你又在想什么,难道反对不成?”
  “孙儿不敢,只是……”
  陈梦鹤微微一笑:“杨神童,我和魏老大人亦师亦友,咱们都不是外人,你有什么就直说。”
  “既然如此,请恕小子直言了。”杨林想了想,说道:“大人兴修水利,自然是利国利民。可是要修河道,不止要花钱,还要征调大量的民夫,更要知府,乃至巡抚的协调帮助。以我大商的效率,少说要一年半载,稍有变数,时间就会拖长,好事未必收到好的效果。”
  很多立意很好的事情,做起来就会走样,大运河就是典型的代表,直接葬送了一个王朝,讽刺的是,其后一千多年,却把大运河视作生命线。
  当然陈梦鹤的计划没法和大运河相提并论,但是道理是一样的。
  耗时耗力,还会落一身不是。最为重要的是杨林根本不相信陈梦鹤的能力,光凭着一腔热情,是做不好事情的。
  果然,一听杨林所说,陈梦鹤顿时脑袋就大了,征调民夫,协调官场,他都不擅长。
  “唉,难道给百姓做点事情就这么难吗?”
  “呵呵,大人若是有心,其实有更多立竿见影的事情。”
  “哦?请讲。”
  杨林笑道:“大人,孙雅芳和胡彬侵占了很多百姓的田地,本来要没收充公,您不如再返还百姓。至于剩余的,用较低的田租租给百姓耕种,收上来的地租用来资助州学的贫寒书生,奖励科举取得功名的学子,岂不是更好!”
  好,一点都不好!
  平心而论,兴修水利能帮助多少人,奖励学子能帮助几个!说穿了,杨林的主意就是锦上添花,就是避重就轻,典型的只做道场不念经!
  可有些事情还非要如此,因为奖励学子是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的。相反受到奖励的学子还会到处传颂大人的德行,赞美你体恤子民,是难得的好官,名声好了你就会平步青云,步步高升。至于你走之后,地方若是出了水旱灾害,那就是下一任的责任,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当然了,条件允许,杨林还是愿意做真正有用的事,可没有把握,就应该以稳妥为优先,保全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这些话杨林不会和陈梦鹤说,只是说兴修水利的难处,陈梦鹤思量许久,终于同意了杨林的提议,立刻着手办理。外公这个师爷也走马上任。
  此时,另一件好事情传来,杨林此前买下的纸店经过重新装修,已经可以开业了。吴天成陪着杨林,来到了装潢一新的纸店。
  三间门脸全都被打通,一共四个大货架,分别摆着笔墨纸砚,在柜台的对面,放着一张桌子,客人选好了之后,都可以在桌子上挥毫泼墨,如果不满意,只管放回去就是了。
  地面和柜台全都用的是青竹杆制成,没有刷漆,都是本来的青翠色。吴天成拿到设计图的时候,只当杨林是抠门,可是真正装修出来,也不由得给老师竖起了大拇指!
  崭新的青竹看着干净,屋子里也明亮,坏了更换也容易。怎么看小店都带着一股古朴典雅的味道,真难为老师是怎么想出来的。
  穿过门脸,就是后面的仓库,杨林又花了一百两银子,把毗邻的房舍买了下来,面积足足增加了四倍之多。
  这回却不是做仓库了,在四周移栽了翠竹、梅花、回廊下面种着花草,还有几个形状各异的养鱼缸。弄得和有钱人家的花园一般,在树木花丛之中,摆着四五张红木桌子。
  有供多人谈论的八仙桌子,有两人对谈的方桌,还有一个人的条案,错落有致地摆放着。院落的东边是一间小舞台,用帷幔笼着。在西面则是厨房,用竹片写着各式菜肴的名字,另一边还有不同茶水的竹片。一切都清楚明白。
  杨林一边走着,一边点头,虽然和自己设想的有些出入,不过已经算是不错了。倒是吴天成一脸苦兮兮的,为了这些东西,前后花了三百三十多两银子,杨林此时的腰包都空了,要是赔钱,简直不敢想象……
  “师父,咱们老实买纸,何必弄这些花里胡哨的,弟子总觉得不靠谱啊!”
  杨林坐在一张官帽椅上,笑着说道:“天成,你觉得这个小院,比起春芳楼如何?”
  “那,那要看比什么了?人家比咱们阔气,奢华。”
  “那咱们的优势呢?”
  “这个……弟子说不出来,就是感觉咱们这更舒服,更,更高雅!”吴天成好不容易挤出一个词。
  “没错!”杨林笑了起来,“文人就喜欢这个调调,春芳楼那种艳俗的地方怎么能配得上士林风采!我敢说,只要咱们开业,下一次太仓的文会必然在这里开。文人笨啊,冲动啊,出手大方啊,要不了多久咱们数钱就会数到手抽筋。”
  吴天成偷看看看四周,小声说道:“师父,貌似您也是文人啊!”
  沉默了半晌,突然传来杨林的叫骂声:“吴天成,你给我听着,明天开业,谁都不许偷懒,要是有一点灰尘,我就拿你是问!”噼里啪啦,爆竹声中,杨林和吴天成一起拉住红绸,轻轻一扯,露出了醒目的牌匾:昌文纸店。
  四个大字笔力遒劲,正是魏良奎的手笔。毫不客气地说,光凭着这四个字,就足以吸引无数人了。别看是师徒,魏老头也不愿意帮杨林写字。杨林奸商成性,连寒山寺都能榨出油水,做生意,岂不是连骨髓油都榨出来了。杨林可以把掌柜的交给吴天成,自己隐身幕后。可要是把魏良奎的名字挂在外面,那不成了顶缸挨骂的,老头可受不了!
  杨林简直瀑布汗,心头的神兽呼啸而过。
  “师父,弟子在您的眼中就那么贪财好利吗,弟子简直比窦娥都怨!”
  魏良奎丝毫不在乎杨林的表演,把脑袋摇晃的像是拨浪鼓。
  “好,恩师,弟子向你发誓,如果我的纸店欺诈一个穷苦的读书人,不用您说话,我自动扫地出门,不配当您的学生!”
  “当真?”
  “当真!”杨林斩钉截铁说道。
  “那还等什么,去拿纸笔来!”魏良奎笑骂道。
  站在纸店的前面,通过宽大的窗户,里面的布局看得一清二楚,魏良奎不由得含笑点头。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纸店处处用竹子装饰,雅,雅得很!”
  “呵呵,恩师,就冲您老的赞美,是不是该赏一副对联啊?”杨林见缝插针,笑着说道。
  魏良奎爽快地点头,笑道:“那老夫就献丑了!”
  吴天成早就跑到里面,捧出了桌案纸笔,魏良奎寻思一下,挥笔就写。
  店铺开张,早就吸引了一帮看热闹的,听说魏老大人也来了,还要题字,大家伙都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看着。
  笔走龙蛇,一副对联迅速写就。杨林不由得念了出来:“惟有艺文为本业,还将纸笔传雅名!”
  “好!天成,还不赶快伺候我的恩师进去。”
  吴天成扶着魏良奎往里面走,曹大章和暗一都跟在后面,也要进去。杨林却一伸手,把他们都拦住了。
  “一呈兄,家师都留下了墨宝,你要是这么进去,是不是不妥啊?”
  “好你个杨林,真是不吃亏的主!”曹大章兴致也来了,笑道:“我没法和魏老大人比,就丢人现眼一回吧。”
  说着曹大章略一思索,挥笔写到:“放眼店中,尽是文房四宝;兴怀风雅,广交学海众儒!”
  “好,除了好就是好!”曹大章昂首阔步走了进来,就剩暗一一个,他眨了眨眼睛,陪笑道:“小相公,我就免了吧!”
  杨林把脸一沉,不客气说道:“今天只有顾客。你要是写不出来,也没有什么,我不会笑话你的!”
  暗一顿时大怒,气冲冲说道:“当真以为我写不出来吗?”
  沉吟一会儿,暗一眼前一亮,当即运笔如飞,写到:“古纸硬黄临晋贴,新笺匀碧录唐新。”
  写完甩笔,得意地说道:“怎么样,这回我能进去了吧?”
  三个人都留下了对联,魏良奎是致仕大员,天下扬名的学者,曹大章是日后都会中进士,成为学问大家。区区一个纸店,能得到两位的真迹,杨林简直乐坏了,陪笑道:“小的哪敢啊!”
  杨林笑着冲来的客人拱拱手,说道:“欢迎贵客光临,大家请进。”
  正要往里面走,突然一双胳膊把他拦住了,出手的人正是暗一,笑眯眯地看着他,杨林不由得哀嚎,现世报来的也太快了吧!
  “公子,你什么意思?
  暗一呲着牙笑道:“小相公,大家都留了字,你总不能不写对吧?”他的声音很大,那些看热闹的听得一清二楚,顿时都跟着起哄了。
  “对啊,杨神童,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写一个吧!”
  “没错,让我们见识一下,开开眼界啊!”
  起哄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喊道:“杨神童,是不是不会写啊?”
  “球!”
  杨林哼了一声,大吼道:“笔墨伺候!”
  吴天成纸张铺好,舔饱了笔,说起纸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洛阳纸贵的成语,索性就用这个来写。
  “银流鹄白三都贵,墨染鸦青五色奇!”
  词好,意思更好。暗一立刻拍起了巴掌,看热闹的都跟着叫好,四副如此出众的对联,小小的纸店,何等福气,真是叫人好奇啊。
  吴天成乐颠颠把对联收起,若干年之后,题字的四个人当中,有两位官居一品,前后位列内阁,就连打下手的吴天成都执掌一部。到了后来,每当有孩子进学,父母都会不惜重金,从昌文纸店买一套笔墨纸砚回去,不为别的,就要沾沾贵气!
  闲话少说,很多早就好奇不已的客人随着杨林进了纸店,大家都被几个硕大的货架吸引了,上面摆满了各种笔墨纸砚。和别的店铺放在柜台里不同,这里的全都摆在明面上,让大家触手可及。
  等到众人再看货架上的标签,全都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便宜,真便宜!
  一刀普通的纸,只要二钱银子,比其他的店铺至少便宜了三成,还有人注意到在靠近店门的位置,还有一些裁歪的,有破损的纸,拿来练字作画一点问题没有,只要十文钱就能买下一大卷。
  纸卖的这么便宜,别的东西或许贵吧?
  带着疑问,再向其他货架看去,毛笔十五文一支,砚台五钱银子一块,墨一两银子五块……
  所有东西看下来,就是两个字:便宜!
  简直比白菜还便宜!
  很多家庭供不起读书,笔墨纸砚的花销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可是眼前的普遍便宜了三成不止,个别的甚至便宜一半,简直就是吐血大放送,便宜的不敢相信。
  “掌柜的,你们真按照这个价钱卖吗?”有个年轻书生问道。
  吴天成急忙跑过来,点头说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开业头一个月,都是这个价钱。再往后吗,等把货源联系妥当了,还能再便宜一些!”
  “还会便宜?”
  大家彻底晕了,不过不管如何,价钱公道就好!
  有些人已经开始挑选纸张了,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阵悠扬的乐声传来,飘飘荡荡,听得不算真切,却像是一只小手,不停挑动心弦,神魂飘荡。
  “掌柜的,这乐声是怎么回事?”
  “哦,客官,我们在后院安排了谈文论诗的园子。”
  “哦?”有人顿时来了兴趣,问道:“还有人奏乐吗?”
  吴天成笑道:“是琉莹大家,她要在蔽号演奏新曲。”
  听到“琉莹大家”四个字,就好像打了鸡血,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往里面冲。在门口转出两个大小伙子,朱山和朱海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喂,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对啊,我们要听,额不,要谈诗论文啊!”
  吴天成急忙解释道:“诸位客官不要着急,后院面积狭小,可不能容纳这么多人。”
  “哼,那你说,要怎么才能进去听?”
  “两条办法,第一就是要由取得会员资格的人推荐,只要是公认的才子,就可以成为会员,随意进出。至于第二吗,就要花钱,二两银子一次,如今是开业酬宾,打五折只要一两银子。”
  嚯!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去抢钱啊!一两银子,能买半扇猪肉了,谁有多少钱,能这么糟蹋啊。
  吴天成见大家都是一副不屑的模样,他也着急了,大声说道:“诸位,听一次琉莹大家的唱值多少钱?再说了,来这的可有江南著名的才子,还有科举的前辈,听他们一言半语,没准就能中秀才,中举人呢!你们说说,一个功名值多少钱?”
  那还用说,功名无价啊!终于有人动了心,有个中年的书生掏出了一两银子,笑道:“就算光听听琉莹大家的唱也值得!”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有个年轻人就说道:“我刚刚看到了魏老大人,还有样神童他们都去了后院,就为了见老大人一面,这银子我花了!”
  又一个掏钱的,这回大家都心动了,不就是一两银子吗,又不能掉块肉,进去看看!
  一个接着一个,没有多大一会儿,吴天成就收了差不多二十两银子。一瞬间浑身亢奋,整夜不睡的疲劳不翼而飞,在心头不停狂叫:“火了,真的大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