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母子争执
作者:
和鸾 更新:2021-12-27 20:37 字数:2054
太后开口挽留,祁瑄也不好拒绝,便留了下来,众人也都留下用膳。
菱若仔细清点了人数,让人搬来食案,众人于食案后重新落座。
圣上与太后坐在上首,刘丽妃、南嫘、宁姝、赵淑兰、崔韫玉分坐左右。
不一时,膳食被端上来,分别放在众人食案上。南嫘被食器吸引了注意力,倒不是因为食器精致,而是因为粗陋,太后殿里的食器既不是金器,也不是银器,而是瓷器,也不是官窑烧制的白瓷,却是普通民窑烧制的普通瓷器,这样粗陋的瓷器,与皇宫、与太后的身份都格格不入。
果然,祁瑄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问道:“母亲身份尊贵,怎能用这些粗陋的食器?儿子前些日子还给您送来一套鎏金凤鸟纹六曲银盘,为何没有拿出来用?”
太后道:“瑄儿,这些食器虽说只是普通的粗瓷,但俱都是佛前供奉过的,是这次进宫讲学的师太带进来的,不可轻视。”
祁瑄知道太后礼佛,但他身为儿子,见此情形不得不劝,便道:“母亲,这些粗瓷,实在粗陋,使用金银食器,方可延年益寿,若母亲真的想要佛前供奉过的,儿子命人打造一些金银食器,让那师太带回去供奉些时日,再拿回来用就是了。”
“何必如此铺张?什么食器用不得?”太后道:“母亲可没有那么娇贵,不像你那些任性的宠姬,用膳的食器全都非金既银,花纹不合心意了,都要换新的,简直奢靡!”
太后说着,还瞥了南嫘一眼,神色中不满的意味很浓。
南嫘听了,知道太后说的,应该是昨夜晚膳时,自己因鸳鸯纹金碗做成了莲瓣的式样,所以摒弃不用之事。但南嫘并不接太后的话,她头也不抬,假装没有听到太后的话。自己昨夜所为,竟然这么快就传到太后耳朵里,那说明,太后派人盯着常曦殿,可说得好听些,只是督导宫妃,往更深一层想,太后在窥伺圣上。
果然,祁瑄听了,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才道:“看来,母亲平日很关注儿子的衣食起居。”
太后看了祁瑄一眼,知道他是在责怪自己窥伺他生活。近年来,祁瑄常因此事,与她生隙,也是她多年来如此行事惯了,并不觉得如何。可是,祁瑄近几年收回到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他对自己的监管之举也越来越不满。
但太后自小如此监管祁瑄到大,又到他登基为天子,直到如今,掌控惯了,根本不觉得有错,她仍旧说道:“母亲也不想管你,但你最近这样出格,实在是有失天子风范。母亲当初就告诫过你,‘欢不可以黩,宠不可以专’,否则便有失公允,易生祸根。”
祁瑄听了,索性将箸子放下,道:“儿子从小便承蒙母亲教导,一直心怀谢忱。可母亲,您告诉儿子,您的行事又都符合这些经纬规矩吗?您在陈家一事上,是否擅专太过了呢?”
太后听了,也撂下了箸子,道:“每次规劝你后宫之事,你总要谈及朝堂!我对陈家也许偏护了一些,但那是母亲的母家,你外公又守边多年,难道就担不得这一点偏护了吗?”
听太后这么说,祁瑄嗤笑一声,他一直都知道,太后从一开始将自己养在膝下,就是为了她和陈家地位不倒,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登基日久,处处受到陈家辖制,太后却还是一味站在陈家那边,一点不为自己这个“儿子”考虑。他便道:“母亲既然如此说,那儿子也要有一句话要辩分明。南老相公在朝堂上,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人,难道他的女儿就担不得一点儿偏护了吗?”
“你!”太后没想到祁瑄拿自己刚说的话,反过来堵自己的口,一时也无可辩驳。
众人被太后和圣上这一番争执惊着,都不敢再吃,放下箸子,垂首端坐在食案后。
但是,作为被两人议论的中心人物,南嫘却没有什么反应。她此时,正悠悠然拿着箸子,轻轻在面前的瓷盘内挑挑拣拣,找合意的菜蔬来吃,但她吃着这些食物全无味道,猜测概因太后礼佛,戒荤食素之故,饭菜中不仅没有荤腥,连蒜、葱、韭、姜之类的调味之料都没有,故而所有食物如同清汤煮就,味同嚼蜡。
太后一见南嫘这个事不关己的样子,就生气,她抬手指道:“你看看这个没有心肝的,现在还吃得下!”
听见此言,南嫘抬眼,见周围众人都朝她看过来,便顿了一下手中的箸子,道:“太后,佛门中说,一粒米大于须弥山啊!”
南嫘这话,把众人说愣了一下,这意思是,因为不可糟践粮食,所以她才不住口地吃?
太后也顿住了,这个南嫘倒是精怪,她借佛家之口如此说,自己也不好怪罪她了,便叹道:“有什么事非要在用膳时说,用膳吧!”
祁瑄本来还在跟太后置气,但南嫘这一捣乱,他心情一瞬便好了起来,她那古灵精怪的心思,总让自己啼笑皆非。既然太后不再争论,他也不好再说什么,重新又拿起箸子,继续用膳。
众人见南嫘只一句话,便哄得太后和圣上放下争执,都是惊讶非常,尤其是刘丽妃。她这几年看着圣上和太后关系日渐恶化,自己因同时受二人器重,被夹在中间,如惊弓之鸟,可不管自己如何规劝,都只能看着二人越吵越凶,自己反而更不得开口,陷入两难。她从没想过,还能这样避重就轻,轻轻带过。她偷眼看着南嫘,心里慢慢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酸涩难当,又有惶恐,过去,南嫘最受盛宠时,她都没如此过。
刘丽妃越想越心慌,她拨弄着眼前的膳食,食不下咽,如坐针毡。终于,她悄悄抬手,示意身侧的贴身侍女,那侍女俯下身,附耳过来,听她吩咐。刘丽妃悄声说了几句,那侍女便转身,悄悄出了正堂,朝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