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传说中的传说
作者:洱深      更新:2022-01-30 02:40      字数:3135
  “嗯嗯?嗯嗯?”鹿慨乔嘴里不知道塞着什么玩意儿,除了心里的呐喊尚且还算得上清晰,嘴里是一个囫囵字儿也发不出来,他想叫两声阿傩,但只能发出模糊的鼻音,稀里糊涂的自己都并不知道说得是什么。
  也亏着阿傩这身板是真好,扛着他居然还依然健步如飞......耳侧的风擦着面颊边刮得生疼的,吹着阿傩被老板娘挠成了面条似的衣衫迎风招展,但所幸外头还有一块整布从他两边腋下兜到胸前,打了个结实的蝴蝶结,遮风避寒的功能性是有了,但效果实在是辣眼睛。
  鹿慨乔认识,这块布分明是他的床单。
  行,你高兴就好。
  但能不能先把他放下来啊,他不跑,他只是真的要吐了。
  小晴重量轻,义肢也没有戴着,瞧着也是被一条被单随便裹一裹就给掳出来的,被单上有很秀气的小碎花纹路,小晴肩头还露出了一小片白色的里衣。
  鹿慨乔有非常充足的理由相信,小晴是在自己床上昏睡的时候被这俩货给劫出来的。
  颠了这么久都没醒,该不会是受了什么伤,或是给下了什么药了吧?
  小晴的娘这会儿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
  师侄和老板娘他们,又会怎么想?
  可是都顾不上了。
  他这会儿真的忍不住了了,必须立刻马上吐!
  人到生理极致的时候,爆发出来的潜力是无敌的。
  鹿慨乔手脚给捆得像白条鱼,居然于移动中奋起一个鲤鱼打挺,把自己反向撅了个诡异的角度,从阿傩的肩膀上弹了起来,在空中划了个圆润而迷惑的弧度,猝然朝地面拍了过去。
  阿傩的身体还在快速的向前飞奔,这骤起的变化让他都没反应过来,又惯性的窜出去了十几米,两脚才在地上擦出了一条灰雾,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鹿慨乔挣拧着吐掉了嘴里塞着的一个完整的馒头,干呕了几下,胸前跟着痉挛了几下,卡得眼泪都下来了,却也没有实质性的吐出什么东西来。
  但缓出一口气来之后,他就能清晰的感到脖子后头疼得一跳一跳的难受了。
  鹿慨乔躺在地上,鄙视的看着跑回来的阿傩,质问道:“你是不是趁我睡觉打我脑袋了?”
  “我......”阿傩居然还有点廉耻感,这会儿难得有些语塞,“要走的路途远,我就多砍了你几掌。”
  “不是吧你?”鹿慨乔瞪着他,“我也就算了,那小姑娘你也打得下去?这还不醒,不是让你打成植物人了吧?”
  “什么?”阿傩转头看了看扛着小晴往回走的地睽,愣了一下才说,“没打她,是给她熏了药。”
  “能熏药你为啥不给我熏?”鹿慨乔给噎得真是没了脾气,“你打我过瘾呢?”
  “药对你不好起作用啊。”阿傩挺无辜的。
  看起来都是经过充分实践之后的笃定。
  鹿慨乔动了动手脚,高喊道:“你快给我解开。”
  阿傩犹豫着往前走了一步,只不过看那架势......
  “诶!我警告你,别再倒着扛我了,我没开玩笑啊,我能吐满你一床单!”鹿慨乔全身唯一还能表达气势和态度的只剩下眼神了。
  阿傩两腮抽搐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了一下地睽。
  地睽干脆利落的回了一个字,“快!”
  快就是快点儿吧,只要配合,咋的都行。
  阿傩上前解开了鹿慨乔的双腿,把他背在了后背上。
  这回的姿势舒服多了,血液从倒控的脑袋里一点点回流下去后,鹿慨乔总算恢复了一丝理智。
  “这位大哥......”他说。
  “不,”阿傩很有礼貌的打断他,“你年纪更大。”
  鹿慨乔真想吐他一脸。
  他强忍了半天情绪,才问:“你为什么要劫我啊?”
  “你说那画师有传人后代,”阿傩脚下不停,“你带我们去找。”
  “我说的是可能啊,那是个猜测啊好不好!”鹿慨乔手不能动,要发泄情绪,只能拿脑门儿去磕阿傩的后脑勺儿。
  阿傩忍着没吱声。
  “就算我嘴欠,那你呢?”鹿慨乔实在不能理解,又朝旁边跑着的地睽吼了一嗓子,“你劫个小姑娘又是要干嘛啊?”
  地睽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回避,阿傩吭哧了一会儿,小声说:“对方要个小姑娘,我们带一个去,有......有备无患。”
  “你要换......”鹿慨乔简直被自己的揣测震惊了,这回是不留余力的往阿傩的后脑勺儿上砸了下去,“你大侄女被偷了,你们急的上房,这都可以理解,可你们居然想着要带别人家的孩子去换,你们还是人吗?你们想没想过人家家里人会急成什么样啊?将心比心啊,两位大哥!”
  “暂时的。”阿傩声音更小了,要不是风大顺着飘了过来,鹿慨乔都未必能听到。
  “行了,说别的没用了,咱们不是一路人!”鹿慨乔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静了静心,才说,“这么着吧,你们要带着我,不嫌累赘,我就跟你们走一趟,找不找得着另说,我就算捧个人场了,但你们把这小姑娘放了吧,行不行?”
  没人说话,只有四条腿不停的倒腾。
  “说话啊!”鹿慨乔喊起来,“我也是为你们着想啊,你们扛着她,不嫌费事啊?别想着什么换人了,没谱儿!”
  他有的没的扯了一大堆,奈何那两位就是不接茬儿。
  后来还是阿傩受不了他的喋喋不休,小声嘀咕了一句,“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鹿慨乔忙问。
  “晚上就能过木渎河了,放了她,也找不回去了。”阿傩说。
  “什么河?怎么个意思?”鹿慨乔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和徐师侄他们无障碍沟通了,结果眼下看还是高估了自己,知识一超纲,还是只能干瞪眼。
  阿傩偏了一下头,却没等和他对视一下,就又扭了回去,声音压得很低,却很郑重,“过了木渎河,就是传说中的黄城了。”
  啊......黄城。
  他记得,陈瞎子说过的只有一个名儿两个字的黄城。
  周遭的环境变得和清簃镇不同,连地貌都有了差别,没了郁郁葱葱的山峦叠嶂,逶迤脚下的,都是趴地的矮草和灌木,即便这样,所呈现出来的绿意也非常吝啬,更多大片裸露出来的,都是粗粒的戈壁黄沙。
  照这个速度,再跑上半天,又会是怎么样的?
  鹿慨乔自从到了这里,还是第一次离开清簃镇,跟着小白上山的那次不算,那毕竟是小白啊......总比两个智商和理解力都有天花板的陌生壮汉要强一万倍。
  可另一方面,他又隐隐觉得有些神奇。
  自己千方百计想离开清簃镇的时候,上山下海的各种掣肘,钳制着他一步也迈不出去。
  如今踏实了,认命了,凑合着也过上随遇而安的小日子了,结果毫无准备的“咔嚓”一下,又离开了。
  等等,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问题?
  “我说阿傩,咱们从镇里出来,多久了?”
  “大概有,”阿傩还抽空掐着手指算了算,“七八天了吧。”
  “什!么!”鹿慨乔下巴都要脱臼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熊熊燃烧的怒火,“你到底把我打成什么样了?往死里打了?啊?”
  “没有,”阿傩赶忙解释,“每晚看你迷迷糊糊快醒了,就给你喂点水,再、再补一掌,那小姑娘也是,每天喂点水,再补些药。”
  很没存在感的地睽咳嗽了几声,阿傩就收了声不再说话了。
  没关系,鹿慨乔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然后对飞来横祸和莫名其妙这两个词儿,突然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黄沙越来越凛冽,空气干燥锐利的像刀子。
  气温明显比镇子里要低了很多,傍晚能听到鼓噪的水声时,风里已经裹杂了些霜雪粒子。
  碎成面条的兽皮也是兽皮,还是比较能抵御风寒的,鹿慨乔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手腕因为长时间的捆绑已经完全麻木没有知觉了,靠着阿傩背部那点微温实在不足以取暖,脸已经被风吹木了,身体终于开始难以抑制的瑟缩颤抖起来。
  他担心的瞥了一眼地睽背上的小晴,看见了一张煞白的小脸,嘴唇和指甲都有些泛紫了。
  “阿傩。”他牙关轻颤着叫了一声。
  “嗯?”阿傩的回答里也透着身体忍受极限环境的疲惫。
  “太冷了,”鹿慨乔尽量平心静气的说,“小姑娘真的承受不了,你们不想费力扛了一路的人,还没到地方,就变成一具尸体吧?”
  阿傩也有些迟疑,偏头问了一声,“阿兄?”
  地睽一张嘴,被冷风呛得直咳嗽,身体跟着摇了摇,居然慢慢停下了脚步。
  阿傩忙跟着顿住了脚,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身体也不好,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吧。”
  滩涂上找不到太避风的地方,阿傩和地睽只能稍微偏离了原有的路线,往四周搜寻了一会儿,居然神奇的找到了一处石壁垒砌的小房子。
  “这里居然也有圣象庙,”阿傩很惊喜,“要能有些供品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