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斗兽场(二)
作者:小妮宝丽      更新:2022-01-27 04:52      字数:2054
  虽出身名门却没有半分柔弱之气,反倒多了几分英姿飒爽。这位大小姐亦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随和的面容上,始终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暖笑意。
  玛奇朵对这位妹妹亦是打心眼里喜欢,当即表示愿意前去挑选斗犬。
  直到黑布被掀开,第一次见识到这副场面的玛奇朵惊的大叫出声,因为关在铁笼中发出“犬吠”者都是活生生的人。
  生而为人,却要活的像狗一样才能换取生存的权利。
  前来挑选“斗犬”之人均死死的捂住鼻子,却还是逃不过自腐尸中四散蔓延的腥臭味,如果不是为了赢,他们那种身份是不会屈尊来这种地方的。
  盛夏时节虽无冷风刮过,玛奇朵却凭白感受到了凉彻入骨之意。
  在阿杳的推搡下,她不得已停留于仅余一人的铁笼跟前,借着鼎盛的阳光小心翼翼凑了过去,只感到脚下润滑无比。
  壮着胆子低头看去,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条成年男子的断臂,凹凸不平的伤口处布满了人类齿痕,险些没让她将早饭吐出来。
  顺着血流方向,玛奇朵终是忍不住吐出一口酸水。
  一抬眼,便看到一个满脸污垢的男子蜷缩在铁笼中,头发乱蓬蓬的犹如杂草,破烂不堪的衣裳混合着血渍与泥渍,早已辩不出本来颜色。
  极其瘦削的男子双手双脚皆缚有沉重的手铐与脚铐,部分铁拷已经与其外翻的血肉融为了一体。
  一堆又一堆白蛆在他脚下放肆扭动,还有部分贪婪的蛆虫窝藏在他早已发黑腐烂的伤口中。
  若不是男子炯炯有神的眼眸中流露着不容侵犯的神采,玛奇朵甚至不敢确认他到底还算不算人。
  阵阵心酸涌上了心头,尤之棋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弱肉强食……我既然来了,不如帮他一把。”
  想着这些,他不顾危险将手伸进了铁笼之中:“疼吗?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声声“犬吠”不绝于耳,一动不动的男子始终没有给出回答。
  成为斗犬的人,不但要日夜忍受其他斗犬的欺凌,还要时时刻刻承担狱卒的虐待,导致他对这个世界充满敌意,旁人的示好只会让他不安。
  生生将呼之欲出的眼泪憋了回去,玛奇朵直奔最有权力的那人跑去:“商庄主……我可不可以选他?”
  顺着玛奇朵手指的方向看去,商议水笑着说道:“不是不可以,而是他羸弱的身躯根本就没有半分战斗力可言。一旦上场必死无疑,你们兄妹可就输了,它也会成为胜犬的食物。”
  尤之棋早就想到了,铁笼中的断臂来自失败者。
  他们的祖先同样为玄门宗派,均为商议水剿乱除叛时带回的战俘。
  男人,不是成为优秀的斗犬取悦贵族,便是成为斗犬的食物。女人,则会被当做生育机器为贵族产下一只又一只斗犬,供他们看乐。
  凡是在兽决场中出身的小斗犬,一出生便从母亲身边抱离,连学习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潜意识里也早已不将自己当人。
  如此背景下,普通人是决计不敢为其求情的。
  公子小姐们接连挑选完毕,最后仅剩下尤之棋他们三人还在原地盘桓,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铁笼中的男子不肯松开。
  不多时,斗兽场的场主便满脸堆笑的跑到近前向众人行礼:“三位可已挑选完毕?”
  尤之棋疾言厉色的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他一人身上缚有沉重的脚铐手铐?他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你还要区别对待吗?”
  他的声音颇具震慑力,场主立时哆嗦了一下:“尤城主息怒。”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玛奇朵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尊卑制度下的残忍与不公平。
  场主瞥见铁笼中的断臂后,面容即刻变的狰狞起来:“你真想绝食而死吗?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随着场主的吆喝声,两名手持长鞭的小厮应声而至,不由分说便打开牢笼将瘦弱不堪的男子拽到了地上。
  全然不顾尤之棋等人在侧,场主很是愤怒的掐起了腰,扯着尖嗓大吼起来:“给我打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小畜生!”
  阿杳迅速攥住了尤之棋欲要前伸的手臂:“小龙哥,莫要多管闲事……别为自己的将来添障碍。”
  生为千金贵族,或许她视下人的命如草芥,对待朋友却是真心实意。
  长鞭笞骨的声音响起,一阵剧痛自男子腿部传来,痛的他猛的一激灵,紧闭的双眼快速睁开。
  随着日头升高,毒辣的太阳毫不留情的照射在他单薄的身上,当真是倍感煎熬。
  同一时间,作为东道主的晏嘉卓已经为二位姑娘送来了遮阳伞,尊、卑之间形成鲜明对比。
  当第二鞭落到男子身上时,晏嘉卓明显攥紧了衣裳下摆,奈何他始终没有将那些话说出口,只是暗自垂下了眼睑。
  比起那些漠视的目光,这已经算是极大的善良了。
  皮鞭抽打声不断在耳畔回响,男子的肌肤本就不完整,又怎堪这般凌虐。不消片刻的功夫,便见他身上所着血衣伴着道道从肌肤深处裂开的伤口,越染越红。
  纵使如此,男子始终没有吭半声,即便痛到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见他紧咬着牙关低下头去,一滩血正肆无忌惮的围绕在他脚边流动。
  得意的场主笑的十分猖狂,却还不忘去冰库为众人取来水果解暑。
  不绝于耳的鞭笞声,男子双臂、胸部、腰部以及双腿,皆布满一条条、一道道的累累伤痕,森森白骨清晰可见。
  尤之棋于不自觉中将双手握成了拳状,因为他感受到了凝重的血腥之气和其他贵族的嬉笑声,感到到了人世间的凉薄。
  “噗呲……”又一鞭打过去的时候,男子终是熬不住将大口鲜血喷薄而出,顺着下巴汩汩而流,渐渐与地上的血渍融为一体。
  男子的眼中始终散发着明净澄澈的光芒,不似其他“斗犬”那般涣散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