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瓦梁楼内
作者:星空没有云      更新:2022-01-25 21:09      字数:2710
  “招惹你?大家素昧平生,又如何会招惹你?”鲁子晋笑了笑道:“当然了,君子不争必也射乎,这诗会之上,虽然要低调行事,可在比试诗文之时,还是可以一较高下的。以杨兄之才,岂不是力压全场?”
  “不敢不敢,但求不落于下风就行了。”杨天行回到,这次鲁子晋带他过来,一则因为是朋友,二也想向推出杨天行向大家介绍一番,然后用杨天行来衬托自己眼光出众。毕竟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只要杨天行表现优秀,他鲁子晋也能与有荣焉。对于这个,杨天行是知道的,心中暗道,在诗会之上,可不能抢了鲁子晋的风头,不然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时间过得飞快,杨天行眯了一会儿,瓦梁楼渐渐的宾客多了起来,而那些大姐姐们,也都出来工作了。
  “大爷,进来玩儿呀!”
  “哎呦,这不是鲁公子吗?今儿唱曲儿是要牛姑娘,还是熊姑娘?捏腿的,揉肩的,都要安排吗?”老鸨热情地介绍,一堆穿得花花绿绿的姑娘,都涌到了鲁子晋身旁,胭脂粉的气质扑面而来。听鲁子晋说,每天早上站在河边看,都能看到瓦梁楼旁边的河水,都被这些胭脂粉染成了彩色。
  对于老鸨和姑娘们的奉承,鲁子晋游刃有余,来者不拒。倒是也有些姑娘们围着杨天行看个不停,言语之中多有戏弄的味道,说得杨天行耳根子都红了。杨天行这种人畜无害小书生,而且一看就是老实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这些久经沙场的姑娘们,大有给杨天行免费体验一把的意思。可一听到杨天行真的没钱,这群姑娘又笑着走了。
  杨天行初时,尚觉得新鲜,可看着在场之人,除了歌女妓子,还有权贵富商、读书人,这个社会的顶层建筑,几乎都在这里销魂蚀骨。还有窗外、门口,有许多百姓趴在那里往里面看,满是享受。可这才离靖康之耻,朝廷南渡多远?目触此情此景,足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之痛了。
  不过,但凡有个妹子比得上林烟寒的七成姿色,杨天行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想到国恨家仇这种事情了。
  甭管多少女子过来诱逗,杨天行面不改色,坐如古松,端着一杯酒自斟自饮。逐渐的,激起了瓦梁楼里的姑娘的好胜之心。还从来没有一个男子,进了瓦梁楼,能半点荤腥都不沾走着出去,姑娘们,一起上,看他是柳下惠还是柳下挥!
  杨天行身边,于是围满了女子。虽说杨天行对这些庸脂俗粉没有半点想法,可在外人看来,杨天行这就是扎在了花堆里。
  鲁子晋还好,看到这一幕也只是笑道:“杨兄果然是感受,欲必取之,必先予之,这一手欲擒故纵玩得妙啊,高手,真是高手!”
  可刚从外面进来的高义斌等人,则是看着杨天行,眼睛里都冒出了火。瞧了瞧身边仅有的几个歪瓜裂枣,又瞧了瞧杨天行身边的争奇斗艳,居然还听见身边这几个歪瓜裂枣在谈论杨天行,高义斌与同伴不由骂道:“无耻小人!衣冠禽兽!不是人!有辱斯文!羞于此等人为伍!纵情声色,早点被榨干而死吧,人渣!”
  骂完了杨天行,高义斌等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断然拒绝了身边的所有花酒,气呼呼坐在了一旁。可他们这副模样,根本没有杨天行那种效果,身边的几个歪瓜裂枣看到没钱可赚,也悻悻离开了。
  高义斌看了看身边这几个,道:“这瓦梁楼乃是烟花之地,本不是我等读书人该来的,但诗会设在此处,又不得不来。即便如此,咱们还是要洁身自好,勿忘圣人的教导,千万别和那种小人一般。”
  众人点了点头,而这个时候,窗外已是出现了一轮圆月。圆月之下,百姓游街看灯。在河水中放花灯,玩得不亦乐乎。整个六合县,灯火通明,人头济济,擦肩接踵。
  也正在这个时候,瓦梁楼后面园子中的阁楼之上,钟鼓齐鸣,两挂鞭炮从楼上丢了下来,噼里啪啦的一通乱响。而在瓦梁楼的二楼,一位女子顶着半透明的盖头,由人搀扶着走了下来,娉娉袅袅,亭亭玉立,真个是艳压群芳,令瓦梁楼中众粉黛没了颜色。
  所有人的眼神,都被那人牵着走了。那位女子,下课楼,上了轿子,前往园子中的阁楼。杨天行疑惑之际,有人解释道:“看见没有,这就是瓦梁楼的花魁,柳如姑娘,听说貌胜天仙,而且还是才貌双绝,笔下诗词不弱于一般仕人。更可贵的是,柳树姑娘的脚仅有三寸,乃是少见的金莲脚。若是能看上一眼,这辈子都值了。”
  三寸金莲?
  杨天行微微一惊,女子裹足的陋习就是从南宋开始的,一开始正是青楼为了满足这群士大夫的要求,后来逐渐到了民间。杨天行虽不是女子,可也对这种陋习深恶痛绝。看来这个柳如姑娘,也只是众人的玩物罢了。
  杨天行随着众人来到了园子里,秋风拂过,还有些凉意。但看着这里灯火通明,酒香飘荡,热闹得很,便也不觉得冷。并非所有人,都能到这园子里来的,唯有穿着长衫的士人,且有熟人引荐,方能到园子里吟诗作赋。
  那些富商,就算是穿着绫罗绸缎,也不会有士人引荐他们,毕竟那是公开掉价的事情。再者说来,在这里来是要吟诗作赋的,富商们哪里懂这些,也懒得来这里自取其辱,还是在瓦梁楼里取其乳比较好。
  众人入场之后,只见外头高呼一声“袁老到!”,这应当就是鲁子晋口中的前礼部侍郎了,次日名叫袁心远,在这小小的六合县,这礼部侍郎简直就是从天上下来的,别管“前”了多少年,那也是地方俯首之存在。这种时刻,鲁道余选择回避不来,多半是不太待见这位袁老的。
  袁心远走到众人面前,笑容可掬,语气近人地笑道:“值此佳节,仆本想在家中饴糖弄孙,奈何诸位看得起仆,便强撑朽体,前来与大家谈谈诗词。仆老眼昏花,头脑也糊涂了,若是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大家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众人皆道不敢,这时袁心远又道:“鲁子晋,高义斌二位何在?仆听说你们二人,乃是六合县中年轻一辈中的翘首,今日这诗会,你们二人必写出一首。”
  高义斌脸上都发光了,摆手道:“岂敢岂敢,鲁兄的诗才,才是首屈一指的。在下萤火不敢与皓月争辉,还要多向袁老请教,方能追及鲁兄。”
  鲁子晋也是说了几句谦虚的话,袁心远邀他二人前往身边就做,以示对这二人的欣赏和关照。但鲁子晋却是叫了一声慢,将杨天行拽到众人面前,到:“袁老,若说本县的年轻士子之中,还有一人,亦可名列前茅。”
  袁心远捻须道:“难得子晋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赞一个人,老夫倒想见一见,你那位朋友何在?”
  杨天行内心只想躲在人群之中,说实话,他虽然背得了一些诗,可毕竟是剽窃别人的。在场这些人,可都是一辈子都在学这些的,能不露怯吗?
  可鲁子晋却把他往前又推了推,当着众人道:“这位朋友叫杨天行,乃是鲁某认识的一位朋友,有隐德,有诗才,曾口占过一首诗,诗曰‘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正好为鲁某听见,有幸结交为朋友。”
  鲁子晋的话音落下,众人反应不一。之前没看见杨天行的,皆在品味那一首短诗,不住的点点头。可先前看见了杨天行的,都是为之愕然。
  他?
  就他?
  就他还有隐德?
  刚才他一个人身边,围了那么多女子,这种纵情声色,好不知收敛之人,就这要是有隐德,那还真是大隐隐于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