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番外一
作者:
欧阳墨心 更新:2021-10-26 13:13 字数:7902
我叫吴明, 今年十岁,是现任武林盟主的关门弟子。
其实在三个月前, 我名字还叫吴狗剩, 是一个地下作坊的小工。
说起这个地下作坊,也是颇有来历。据说东家是原来聚义门的一个分舵主, 两年前, 聚义门被万仙派所灭, 导致散乱在江湖上的聚义门门徒失去了靠山, 无奈之下只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糊口。
直到一年前, 新皇登基, 百废待兴, 小皇帝为了促进民生, 下达了许多普惠百姓的好政令,其中就有鼓励民间兴办作坊的,而且头三年, 还能免税。
于是, 我们东家就利用这个空子,做了个空壳作坊,表面是做木匠生意, 而暗地里, 却是接一些江湖上的订单,为某些人制造江湖武器赝品。
而我,原本就是一个在城门口要饭的小叫花子,那日通过我结拜大哥二大爷家的三侄子得知了这个黑作坊招工的消息, 想着起码能混口饭吃,就去见了工。没想到,平日里学的那些撬锁开门的小勾当居然起了作用,被当家的一眼看中,入了黑作坊,而且经过一系列的考核,发现我在仿造武器暗器方面颇有灵性,很快就进入到了技术核心部门,开始仿制一种神奇的暗器。
据说这种暗器,平时是一根腰带,战斗形态时则会变成一块金色的石板,通过输入不同的密令,会喷出千奇百怪的蜂针毒烟毒液,可谓笑傲江湖无人可敌。
据说,这暗器乃是当今武林盟主的成名武器,名为千机重晖。
当我第一次听到这暗器的说明时,整个人都是傻的。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这根本不合理。
可黑作坊里那些老江湖们却个个都指天立誓,说自己之前叱咤江湖之时都被这千机重晖射过屁股,而且个个说得意犹未尽,口沫横飞,好似能被这千机重晖射过屁股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
不过,就算这些人被射过千次万次,可若真论起来这暗器的原理,却是没有几个人说得清。
最终,经过一个月的开发研究,还是我从古书里翻出了百年前失传的暴雨梨花针的设计图,勉强算弄出了一个三成像的赝品,可核心技术密码什么的,还是完全摸不着头绪。
可即便如此,我这个半吊子赝品还是受到了当家的大肆吹捧,在第一时间送给了订货的客户,据称那位客户十分满意,立即又送来了一千两的订金,请我们务必要继续研究制作。
当家的乐得不行,当晚就给我们摆了一桌好酒好菜,说说是要好好庆祝一番。
可惜,饭还没吃两口,祸事就到了。
说到那一天,当真是令我终身难忘。
那日,酒菜刚上桌,当家的正准备发表祝酒词,就听墙头有人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彼时夜黑风高,阴风阵阵,那笑声阴森如鬼哭,顿时把我们吓得屁滚尿流,可还未等大家抱头逃走,就听半空传来一声大喝:
“千树万树梨花开!”
紧接着,千万道银色蜂针就如夏日暴雨一般,从上空喷射而下,也就是放个屁的功夫,当家的、所有工人、外加我,都被射成了刺猬,倒在了地上。
然后,墙头上就飞下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着紫衣的青年,银发闪闪,三白眼凶狠,踏着一双绣着金翅的靴子,一步一步走到了我面前,然后把我提溜了起来。
他手里举着一条木质腰带,正是我之前做的那个赝品,问道:“你就是做这个的小工?”
我:“……救命!”
“做工不错啊!”
“我是被逼的,其实我最擅长的是要饭!”
“要不要跟老子回去做个徒弟啊?”
“哈,回去要饭吗?”
“不,是做真正的千机重晖。”
那人一笑,从腰间抽出金色的腰带,在空中绚丽一甩,腰带三折变形成了一扇金色石板,上面的按键皆是金色琥珀石,在月光下灿灿放光,耀瞎人眼。
千机重晖!
纵使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暗器,却好像已在梦里见了千万次,只一眼就认出了它。
我傻了,愣愣看向眼前人:“那你是谁?”
“老子自然是——”那人咧嘴一笑,露出十八颗大白牙,“帅裂天穹颜冠九州的武林盟主郝瑟!”
*
然后,我就被莫名其妙变成了武林盟主的徒弟。
其实当时,我还是有点小激动的,毕竟传说中的武林盟主是个顶天地里的大英雄,曾经凭借一己之力,荡平万仙派,铲除百年魔头,辅佐当朝天子登基,称其为盖世英雄也不为过。能成为他的徒弟,那可是天大的福分。而且,他还是武林盟主,可谓武林之中最至尊的存在,定是受万人敬仰,千人膜拜。
可当现任武林盟主——也就是我师父郝瑟听到这些话时,他脸上露出一种——嗯——说不上来的表情。
他说:“徒儿啊,你是不是对武林盟主有什么误解?”
他又说:“武林盟主是天底下除了皇帝之外最苦逼的工作了。”
他还说:“每天都是撕逼乱斗鸡毛蒜皮,简直烦的要死要死要死啊啊啊啊啊!”
于是,在师父一路鬼哭狼嚎之中,我们终于到了武林盟主的宅邸——位于江南苏州的悠然居。
*
悠然居是个很美的名字,而实际上,也是一个十分美的地方。
大宅依着小河,河边种着柳树,树下开着小花,更重要的是,在悠然居的隔壁,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四方镖局。
那日初到悠然居之时,我是带着膜拜的心情走进了大门,可还没走两步,就觉一股阴风袭来,空中爆出一声怒喝:
“郝瑟,你又上哪里去花天酒地了!”
然后,我就看到我英明神武的师父,被一个算盘平平怼趴在了地上。
我:“……”
师父:“……”
一个身着碧绿长衫瘦瘦弱弱的小书生迈着方步走了过来,水灵灵的眼睛里闪着令人胆寒的绿光,揪住师父的脖领子将师父拖走了。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渗入骨髓的恐怖。
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鬼算书生文京墨——也是整座悠然居、甚至是整个江湖的真正掌控者。
*
而后,我就在悠然居住了下来。
当然,作为武林盟主的徒弟,吴狗剩这种名字自然是登不上台面。
为此,师父冥思苦想了三日,终于给我起了一个十分高大上的名字,吴明。
当一向毒舌的文先生听到的这个名字的时候,居然还显出了几分恍然之色,然后破天荒没有吐槽,就将我的名字定了下来。
当时我就想,既然能得到文先生的肯定,这个名字的来历定然不凡,果然没过几日,我就发现,原来我的祖师爷的名字就是“无名”,谐音正是“吴明”。
师父为我起这个名字,想必是对我怀有十分殷切的期望,盼我能像祖师爷和师父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可不知为何,当我将这句话告诉文先生的时候,文先生却冷笑着说我想多了。
“她只是懒得想其它名字了。”文先生如是说。
对此,我是十分不赞同的,虽然师父看起来十分不靠谱,而且又懒又馋,但是,能身为武林盟主,自然是因为师父有他人不及之处。
就比如文先生,虽然样样全能,可偏偏不会做饭,每次烧出来的菜,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除了隔壁的舞镖头能吃得津津有味外,就连师父都是闻风而逃。
对此,我也对师父提出过异议,既然文先生做饭如此难吃,为何不请一名厨娘。
对此,师父给出了十分充分的回答。
“第一,请厨娘要花钱,第二,银子都是文书生在管,一文钱都抠不出来。”
“可是,再这么吃下去,估计我们都会死的。”
“放心,再熬几日,尸兄就能从九青回来啦。”
“尸兄——莫不是月下谪仙无双剑尸天清?!”
“正是!”
“天哪,传说中,九天杀仙貌若天仙,剑术登峰造极,是不是真的?”
“你见到就知道了,嘿嘿嘿。”
师父留下一个神秘兮兮的笑脸,就没了下文。
然后,我就一心苦苦等候那位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剑客,足足等了半个月,终于在一天清晨,见到了曙光。
*
那天,梅雨了半个月的苏州首次迎来了晴天。
我还躺在被窝里,忽然,就闻到了一股特别香道,比我闻过的任何味道都香。
我立时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奔向了厨房,然后,就在厨房中见到了一个人。
晨光金灿灿的,热气蒸腾朦胧,那人就站在厨房中央,捧着一笼喷香的小笼包,向我露出了笑脸。
“你就是阿瑟的徒弟吴明吧,来的正好,一起吃早饭吧。”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美得就如天地间第一抹初生的月光,秋月下第一滴凝结的清露,入春后融化的第一湾冰溪,初雪中傲立的第一朵寒梅。
谪仙之容,月神之姿,名不虚传!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也不知自己何时坐到了膳堂了,手里还举着一个包子,面前摆着一碗小米粥。
对面,师父吃的狼吞虎咽,舞镖头吃的风圈残云,文先生吃的风生水起,唯有那绝美的仙人一脸宠溺笑意,在师父的碗里叠着五颜六色的点心。
“小子,赶紧吃啊!”师父不愧为师父,这种时候还不忘招呼我。
我愣愣将包子塞到了嘴里,咬下——
霎时间,天地间耀出万朵焰火,整个世界都变得绚烂无比。
这不是包子,这是神迹啊!
是仙人的神迹啊!
我几乎痛哭流涕。
至此,我终于理解,为何师父死活不愿请厨娘了,有这般神仙的厨艺,全天下的厨娘加起来也比不上啊!
*
自从尸大侠归来后,悠然居的膳食标准一日千里,不出一个月,我就成功增重五斤,从一颗豆芽菜变成了一个胖豆芽。
在这一个月,除了偶尔去大堂观看武林帮派吵架争地盘,师父掀桌抓阄吐槽暴躁,最后文先生出手扫灭一大片的固定戏码之外,我基本算是无所事事。
至始至终,师父就教了我一页“汉语拼音”的诡异字符,然后就把我扔给了文先生学习认字,而且还宣称,尚有大量精英教材正在运送来的途中。
对此,我表示怀疑。
因为我发现——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师父貌似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文先生过惊人的学识,更没有尸大侠的美貌,似乎除了身上的暗器,再无其它特别的闪光点。
可不知为何,尸大侠就是对师父言听计从,甚至可以说——咳,那个有点宠,咳、不,是十分宠,而且就快宠上天了。
师父想吃什么,尸大侠就做什么,师父想去哪儿玩,尸大侠就陪着去,师父想买什么,尸大侠就掏全部私房钱付账,更重要的是,尸大侠瞧着师父的眼神,简直都要凝出水来,莫说他人,就连我,看着都有点莫名其妙的面红耳赤。
对此,我是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便去偷偷问了文先生。
可文先生的回答却是一个白眼。
我又去问了舞镖头,舞镖头的回答是拍桌大笑。
然后,在某一天,我在小花园里无意撞见了——撞见了——
尸大侠在亲师父!
而且是抱在腿上亲!
更可怕的是,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师父,居然像熟透的桃子一样,乖乖窝在尸大侠怀里任凭上下其手!
那一刻,我的三观崩塌了!
我是万万没想到,我最尊敬的师父,我心目中的仙人尸大侠居然、居然是——断/袖!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回的房间,也不知在屋里坐了多久,反正当我回神之时,已经过去了一夜。
屋外的晨光照在窗棂上,仿若一道佛光笼罩在我的脸上。
那一瞬,我突然就顿悟了。
断/袖又如何?
师父依然是师父,尸大侠依然是尸大侠,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两情相悦,这便是世间最美好的事。
想通了这一点,我豁然开朗,仿若打通了任督二脉,于是神采奕奕去膳堂吃早饭,结果,刚落座,旁边的文先生便用一种十分诡异的目光望着我。
我:“文先生有事?”
文先生:“果然是郝瑟的徒弟,好粗的一根筋。”
“哈?”
“难道你到现在都没看出来?”
“看出来啥?”
“郝瑟是女的。”
“哦……”我低下头,啃了一口包子,然后噎住了,“咳咳咳,什么?师父是女人?!”
文先生挑了挑眉,旁边的舞镖头笑得前俯后仰。
“所、所以尸大侠才对师父——所以,昨天那个——所以——啊啊啊啊,所以我纠结了一晚上的心理历程算个啥啊啊啊啊啊!”
那一瞬间,大约是我自出生以来的审美观最破灭的一刻。
*
自从知道了师父是女人,我……我还是没啥变化。
只不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古语,在我这变成了“一日为师,终生为母”——
对我这种淡定的表现,师父表示出了十分的满意,而文先生,表示出了十分的翻白眼。
而我自己却是觉得,以后纵使天塌地陷,泰山崩于前我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但还没过几天,我就发现,我太天真了。
*
六月初六,朝廷派了一位钦差来到了悠然居,说南海沿岸有倭寇横行,请武林盟主务必助朝廷一臂之力,剿灭海寇。
师父当场拍胸应下。
当时,我十分不解,便询问师父,自古以来江湖和朝廷都是势不两立,为何此次要帮助朝廷。
回答我的是师父一记爆栗。
“若无国,何来江湖?”
说这句话的时候,师父仿若全身都在散发金光,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为何算尽天下的文先生不是武林盟主、绝美如仙的尸大侠不是武林盟主,而只有师父才是武林盟主。
因为真正的武林盟主,心中装着的,是家国、是天下。
*
同日,师父发出了武林盟主令,征集天下英雄前去剿灭倭寇。
三日后,师父、尸大侠、文先生和舞镖头带着我快马兼程,一路奔向南海沿边。
一路上,我们遇到了很多人,皆是接到武林盟主令前来助阵的江湖英雄。
有九青派的剑术高手,蓬莱派的美丽小姐姐,长天盟不爱穿衣服的盟主,龙行派的大嗓门掌门,四大山庄的四位庄主,待我们一行浩浩荡荡来到南海一座小渔村时,正看到一场激战。
一百多名衣着怪异的倭寇,手里举着泛着诡异光芒的怪刀,正在和一众江湖人缠斗。
那些江湖人中,有一个黑衣人,身若鬼魅,无刀无棒,只靠一双手扭断人的脖子;还有一个藕衣的公子,也是没有武器,只是用一柄杀伤力惊人的扇子扇人。
师父当场就怒了,拍马而起,千机变幻,洒出漫天暴雨蜂针,一记大招,立即将数个倭寇放倒。
尸大侠和众人紧随而上,刀光剑影加入混战。
那一众倭寇,身形诡异,阵法莫测,最奇特的,便是他们的刀,十分锋利,除了几位高手的名器之外,其余人的武器基本是碰上即断。
战事陷入了焦灼。
就在我以为这一场战斗要打上好几个时辰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异变。
师父一个不小心,在发射暗器的时候,探出去的手指头被一个倭寇划了一刀。
下一刻——天地变色。
那日是我第一次见到翊圣剑法的终极绝招——九灵映霄,九道剑光冲天而起,仿若九道月华耀目,将整片天空斩裂。
在一众江湖英雄的“风紧扯呼扯呼”吼声中,所有倭寇被瞬间秒杀踏平。
待大家回过神来的时候,师父已经被尸大侠打横抱起,一路冲到了渔村里。
文先生不由分说提着我也跟了上去,后面还跟着一大堆满面八卦的江湖英雄。
然后,我就在渔村一所小医馆里见到了天下第一神医——南烛。
当时,南烛臭着一张小脸,瞪着师父手指头上指甲盖大小的伤口道:
“幸亏来得早。”
尸大侠一脸紧张:“可是伤口有毒?”
“若是再迟一点,这伤口恐怕就要愈合了。”
众英雄:“……”
我:“……”
*
其后,也不知是顾及武林盟主的威望,还是害怕九天杀仙的逆天剑法,总之,沿海倭寇就在这种十分诡异的情况下销声匿迹。
朝廷十分满意,江湖十分满意,沿海百姓十分满意,皆大欢喜,唯一忧心忡忡的,就只有师父。
对此,我十分不解。
“师父,为何倭寇走了,您还是这般不高兴啊?”
“因为,数年之后,倭寇还会卷土重来,那时,可就不是这般的小打小闹了。”
“师父您怎么知道?!”
“因为为师能预知未来,因为为师是——天人啊——”
*
天人,这又是一个传说中的字眼。
传说来自九天之上,可御风飞行,可目贯百里,可预知社稷。
但是在我的认知里,所谓天人,应该是像尸大侠那般的人物,和师父这等尊容实在是沾不上边。
可是偏偏,问过了所有人,甚至连文大哥都告诉我,师父就是真正的天人。
对此,我真是——真是——没空理解啊!
因为其后的几个月里,我变成了带娃的保姆。
之前那个在海边力战倭寇的黑衣人,名叫流曦,是江湖第一杀手,听闻轻功极高,杀人手法天下无人可及,但在我看来,他最厉害的功夫却应该是——造人!
听闻他成亲不到三年,就有了五个孩子,第一胎双胞胎,第二胎三胞胎,而且这五个小屁孩,全部都到了悠然居,全全都变成了我的跟屁虫。
我明天不得不起早贪黑给这五个小祖宗喂饭穿衣换尿布陪玩陪吃□□,用师父的话说,那就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吃得比——”好吧,吃得还是不错……
什么?你问五个娃的爹娘都去哪了?
娃的爹——流曦,受师父所托,去了尸大侠和文先生师父——也就是流霞剑客和负图先生居住的秘谷,去运送什么货物。
而娃的娘,是个叫宛莲心的柔弱美人,非常凑巧的,又怀了一胎,而且具南烛神医铁口直断,又是一胎双胞胎,所以,正卧在悠然居里养胎,每天都有师父嘘寒问暖忙前忙后浓情蜜意,搞得尸大侠日日阴阳怪气。
若不是那位美得像梨花一样的敛风楼少主舒珞也同时住到了悠然居,恐怕这整座悠然居都要被尸大侠的冰寒剑气给冻塌了。
说起这位舒公子,那也是一个传说级的人物,敛风楼自不用说,在江湖之上说一不二,地位极高,而最神奇的是,他貌似很喜欢师父,但是,也很喜欢尸大侠。
不不不,不要误会,舒公子对师父和尸大侠,不是普通的男女或者男男之情,而是那种更温柔、更温暖、更深邃的感情,做个比喻,如果师父是朝阳,尸大侠是月光,那舒公子就是白云,看似随意,却永远相伴。
当然,这些话,我只告诉了文先生。
文先生听完,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瞪了我半天,最后破天荒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想,这是表示我说对了吧。
*
一月之后,流曦终于带回来了师父所要的货物,那是好几车的大木箱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我本以为这是师父偷偷藏在哪里的银子,却不想,这些箱子居然都是给我的教材——没错,就是刚入门时,师父说的那些专门为我准备的教材。
于是,终于摆脱奶娃保姆命运的我,又再次被扔在了书海之中。
这些箱子里装的,全是各种各样奇怪的图纸,据说,是无名祖师压箱底的宝贝,师父说她天资不够无法参悟,所以便让我自学。
可是神奇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这些图纸,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过目不忘,理解超群,不过几个月,就参悟了半数。
对此,师父是洋洋自得,逢人便夸自己是多么英明神武,收了一个多么聪明绝顶的徒弟,而其余人,尤其是文先生,却说师父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不过,随着学习的逐步深入,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这些图纸中,有许多设计,好像都指向了一个特殊的手环。
而那个手环的原理,凭我现在的学识却是根本无法理解。
我捧着图纸去问了师父,师父静了许久,回房取出了一个木匣出来。
木匣里,装着一个奇特的手环,造型和材质我从来都没见过,却透出一股子神秘的色彩。
“这个是时间机器接收器,已经休眠了,这就是带领天人来到此处的法宝。”
师父这般告诉我后,就将手环给了我,让我自己去研究。
可是,这种天界的法宝,又岂是我一个普通凡人能参透的,在经过三个月的无功研究后,我终于选择了放弃,然后准备将手环还给师父。
那日,是一个月圆之夜,我捧着手环走在月光里,刚准备敲师父的房门,突然,那手环动了一下,然后骤然大亮,我只感觉一道金光射入双眼,然后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座破庙里,身下垫着厚厚的稻草,前方还燃着篝火。
三个少年坐在篝火边,正捧着破碗喝粥。
见到我醒了,三人忙冲了过来。
其中一个笑呵呵的少年问我:“你没事吧,没摔傻吧?”
我:“摔?”
“对啊,你是突然从天上摔下来的,把地上都砸了一个大坑。”
我愣愣爬起身,揉了揉脑袋,果然,脑袋上多出了一个大包。
“这是哪里?”我问。
“这里是朔州。”令一个面色清冷的少年回答。
“朔州?!”我大惊失色,“我明明应该是在苏州,怎么突然到了这里?!”
三个少年也是一脸惊讶。
“原来你的家在苏州啊,那离这儿可太远了。”笑脸少年道,“不过,我们可以送你回去。”
我松了口气:“多谢这位——额——敢问少侠如何称呼?”
“我?我叫游八极。”笑脸少年一指旁边的两人,“他叫孟羲,他叫朱重八,我们都是这里要饭的小叫花子。”
“游八极……孟羲……朱重八?!!!!”我愣了半晌,悚然大叫,“这怎么可能?!”
“咋了?莫不是我们的名字太霸气了?”笑脸少年好奇。
我彻底慌了:“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哪一年?!”
“哪一年,自然是至正十四年。”
“至正十四年……”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百多年前,我居然回到了一百多年前!
怎么可能?!
啊!对了!
是那个手环!是师父天人的法宝把我送到了一百多年前!
一时间,我整个脑子都被惊叹号给挤满了,所以,当那个少年游八极问我名字的时候,我条件反射就答了一句:
“……我叫吴明……”
“无名?没名字的名字?!”少年游八极赞道,“哇,这个名字太牛啦!”
我骤然回神:“不是,我是吴明,不是——”
“你腰上的是什么?”少年孟羲突然又问。
我看了一眼腰上个月刚做出的高仿千机重晖,愣愣道:“这是千机重晖……”
“千机——好名字!”少年游八极击掌,“决定啦,你以后就是我们新入伙的小兄弟,千机子——无名!”
“瓦特?!”
那一瞬间,天人、无名、时间机器、千机重晖、密码、师父……所有的东西轰然在脑中狂闪乱炸,最后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名词。
时间的轮回!
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
原来自己真正的命运,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