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什么是没告诉他的。”郁磊语气中明显有责怪的意思，就连平常无条件服从简凝的落汐，也是一脸的不赞同。
  “我们所有人的身份，还有他梦中的红色图案，还有那个女人的事……我还没说。”简凝不敢直视二人，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阿凝，你对他透露的也太多了。”落汐是第一次反对简凝做的事。
  “岂止是多。”郁磊也是难得对简凝生气，这个凌森就那么特别吗？
  “可是有个警察帮忙，确实会方便许多。”简凝有些底气不足。
  “明明精神控制就可以搞定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取得他的认同？”落汐是一根筋，直接就戳破了简凝的理由。
  郁磊这次没有说话，这个简凝，为什么每次都对同样类型的男人另眼相看，而她对凌森为什么如此信任？是因为她还没有消失的人性吗？
  她跟他们不同。
  他、落汐还有冥域的其他伙伴，天生就是灵体，而她不是。千年来，灵体的本能和她的人性一直在斗争拉扯，她受了多少苦，他们很清楚，算了算了，如今就让她任性一会也没什么。
  大不了，如果凌森辜负她，收了他的魂关在魂界好好折磨就是了。
  郁磊想到这里，制止了还想追问的落汐，“伯奇已经解决了，我把程航的日记本也送给那个四眼小子了，现在什么情况？”
  相伴千年的默契让简凝会心一笑，“应该在审那个心理医生了吧。”
  问询和讯问有什么区别呢？
  前者，可能是协助调查或者仅仅被怀疑；而后者，是基本认定了犯罪事实。而且被讯问的对象，通常是戴着手铐的，就像现在的程航医生。
  从坐在讯问室开始，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但是他面无表情，一语不发，对面的蓝宸轻轻用指尖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不急不躁。
  片刻，蓝宸停下叩击的动作，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桌子上的文件夹、纸盒，还有一杯水，“我想给你讲一起药品注册造假案件。”蓝宸开了一个奇怪的话头，但是程航依然没有反应。
  “昨天我们抓到一个黑市药商，30来岁的漂亮女性。她在贩卖一种超级止痛药，可以让人完全感受不到痛觉，还有强效的镇静作用。这种药怎么来的呢？“蓝宸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她从国外科研机构的研究人员那里买来的配方，然后在国内制药，最后包装成能够缓解失眠症状的营养素，搞了一套假的注册文件。“说完，蓝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十分普通的白色药瓶。
  程航抬眼看了看，毫无情绪地说道：“显然我不是一个女人。”
  蓝宸点点头，“没错，不过这不是重点。我们查了她的买家名单，发现大部分都是外科医生，还有少数心理医生，以及医生的助手。”
  “那里面肯定没有我。”程航说着，从双手自然垂下变成双手十指交握。
  蓝宸当然注意到了，他又把一直放在桌面上的文件夹推到程航前面，“我们帮了你一个忙，恢复了你电脑里的患者信息，很多啊，几百个。不过这个文件夹里只打印了30个人的诊疗记录，很巧，他们都失眠，还有不同程度的焦虑症状。“
  程航不屑的一笑，说道，“心理疾病患者，几乎都有失眠和焦虑的症状，不止30个人。”
  “对，但是为什么只打印了30份呢？我们放在后面说。”蓝宸不以为意，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失眠的原因，上面也写的很清楚，他们总是被过去的事情折磨，几乎天天晚上做噩梦，吓得一身冷汗的醒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从来没有给他们开过这种药。”程航有点烦躁起来了。
  “别急，慢慢来。我们再说回刚才那个女人。”蓝宸摆摆手，示意程航稍安勿躁，“那个女人还有个一样漂亮的妹妹，你猜她在哪里工作。”
  程航闻言，直勾勾地看着蓝宸。
  蓝宸也毫不退让地回视，“她妹妹帮她收集了很多医生的联系方式，因为她妹妹有这个职业便利，心理医生的助手，她妹妹叫周颖。”
  程航刚想说话，就被蓝宸打断了，“等一下，我们先来总结一下。一对姐妹花，一个制药售药，一个提供买家资源，珠联璧合。而周颖呢，她的贪心想让她多赚点，所以她私底下暗示有失眠、焦虑症状的患者购买这些药。作为她的老板，也就是你，真的没有发现吗？还是说，你根本在默许她的做法？”
  “你这纯属猜测，硬是跟我联系起来。”程航冷笑一声，在这上面，警方没有直接证据定他的罪。
  "你好像比刚才放松了很多呢，这个气氛，我再跟你分享一个故事。“蓝宸非常清楚程航的想法，但是重头戏还在后面。
  蓝宸又把一旁的纸盒放在中央，用手轻轻拍了拍，“这里面的东西让我触动很大，给了我解决疑问的突破口。我表示同情，但那不能成为谋杀的理由。”
  说完，蓝宸慢慢打开盒子，是一个破旧的本子。
  程航刚开始还满不在乎，但看到本子的全貌，他整个人僵硬了一秒，表情从不敢相信到异常愤怒。
  蓝宸没有理会他的反应，“故事里是一家三口，爸爸，儿子和继母。在我看来，爸爸是咎由自取，继母是丧尽天良，儿子是真正的受害者。”
  蓝宸翻开日记本，指着上面的日期说道，“刚开始我很疑惑，一个被监禁虐待的孩子怎么可能那么确切的知道年月日？后来我假设，他的继母把日历摆在他眼前，她不在乎男孩是不是记录了下来，她就是要让男孩知道，他受了多久的苦，而且这样的折磨无穷无尽，因为日历翻完了，还可以买来年的。”
  程航的呼吸粗重，双拳紧握，额头上青筋暴露。
  “男孩应该只有十岁左右，很多字都是图案代替的。程航医生，你今年是33岁吧。1994年，你刚好十岁？“蓝宸轻描淡写地问道，就好像两个人聊天的随意语气。
  程航医生一把扯下眼镜，紧闭双眼，不断的深呼吸。
  “我想问的是，你知不知道在23年前，星市郊区曾经有一起震惊全国的案件，当时的新闻标题是，‘一场大火意外烧出真相！男孩被继母铁链囚禁三年，亲生父亲腐烂家中’。”
  程航医生缓缓睁开眼睛，虽然表情还算冷静，但是眼中却是惊涛骇浪，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微笑，“她以为我死了，把我的铁链解开，放在烂掉的爸爸旁边，在我们身上，还有房子所有的角落里浇上食用油，嘴里还说着，‘你让我无法生育，抛弃了我，又把我骗回来照顾你们父子两？那个贱女人死了，你死了，你这个小杂种也要死了，都去给我的孩子陪葬。”
  程航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半天才停了下来，“原来我是我爸和小三生的，那个所谓的继母才是正妻。可笑吧。不过更可笑的是，我没死成，她失手把自己给点着了，我跑了。”
  蓝宸皱眉，原来真相是这样的，虽然内心有着一丝丝同情，但他决定冷酷的乘胜追击，“所以，你嫉妒，你嫉妒别人有幸福的家庭。你嫉妒那些和你一样有着黑暗过去或者心理的人，却有着幸福的家庭。”
  蓝宸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猛然靠近程航，一字一句说道，“刚开始，你享受他们的黑暗心理，你会想，原来还有跟你一样或者比你更惨的人，但是后来变成了嫉妒，因为他们都有真心爱着他们的人，但是，你没有！”蓝宸一把抓起桌上的文件夹，“就是这30个人，他们完全符合你的选择标准，所以只打印了他们30个人的档案。你对他们的治疗，没有详细的记录，你跟他们说了什么？或者暗示了什么？他们其实是罪无可恕的，应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
  凌森在隔壁房间通过监控看到了全程，他对蓝宸的出色表现赞叹不已，以前还是小看了这个小子，在抓住犯罪心理这一点上，他做的很棒。
  程航讶异地看着蓝宸，眼中的恼怒显而易见，但很快他做出“恍然大悟”的夸张动作，“蓝警官，你其实并没有直接证据指控我谋杀对不对？你这么煞费苦心的刺激我，是想让我自己承认教唆他人自杀？“
  蓝宸内心十分惊讶，在这样的精神压力下，程航竟然还能不露出任何言语上的破绽。
  “药不是我给他们的，他们的死也是自杀行为，所以根本定不了我的罪。”程航得意的说出结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不过，我会给你一个完美的结局。”
  完美的结局？
  蓝宸还在疑惑不解，程航笑着端起桌子的水，从自己的头顶上浇了下去。下一秒，一声突如其来的爆炸声，随即，程航整个人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