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陆清歌戴假发也是人之常情，她一向爱美，性格又要强，自然不想让自己憔悴的病容展露在贺川柏面前。
  贺川柏抬眸看了我一眼，面色有一丝丝的尴尬，大概觉得有愧于我。
  顾念慈怕我看到二人这副模样心里不舒服，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弯下腰在我耳边低声说：“小词，我们出去走走吧，让你姐姐和川柏好好说几句话。”
  我看了一眼偎在贺川柏怀里一副娇柔小女人模样的陆清歌，心里确实不太舒服，出去转转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我双手扶着腰缓缓站起来，随顾念慈离开病房。
  顾念慈拉着我的手来到医院院子里的小花园，找了个长椅坐下。
  她的视线落到我鼓起的肚子上，问：“快生了吧？”
  我回道：“快了，还有两个多月。”
  顾念慈叹了口气，“最近一直忙于给你姐姐治病的事，把你给疏忽了，你不怪妈妈吧？”
  “不会。”
  “你姐姐从小要强，要强了一辈子，没想到年纪轻轻却得了这种病，还是绝症，别说她自己接受不了，连我都接受不了。这些日子我都不知是怎么过来的，整日整日地睡不好觉，如果可能，我真希望能代替她生病。”
  可怜天下父母心，顾念慈对陆清歌真是一百分的好。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这种时候感觉说什么都起不了作用。
  顾念慈一脸惆怅地看向远方的天空，“当初我怀你和你姐姐时，因为是双胞胎，肚子特别大，人也特别辛苦。你现在怀孕了，应该能知道当妈的不容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被人偷走了，等再回到妈妈身边时已经这么大了，而你姐姐年纪轻轻又得了这种绝症。难道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吗？”
  顾念慈虽然有时候会用一些心机，来应对陆家的各种复杂关系，但她人也算善良，至少不会害人，对陆锦弦也视如已出，不知她何来这种说法？
  我不解地问：“妈妈干嘛要说这种丧气话？”
  “吴瑟一直认我是我夺走了她的丈夫和儿子，虽然这并不是我的过错，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伤害了吴瑟和锦弦。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年我没嫁给陆白城，找了个身家清白的男人结婚，会不会过得比现在更幸福一些？”
  世间万事因果相成，有前因必有后果。
  倘若顾念慈嫁给一个感情生活干净的男人为妻，生下我和陆清歌，那我也不会被吴瑟收买的佣人偷走，我和陆清歌从小生活在一起，感情必然很好。
  也就没有之后这些稀奇古怪的事了。
  可是时间不能倒流，万事自然也没有如果。
  即使顾念慈嫁给别人，也会有别的烦恼，并不一定就比现在好。
  我劝她：“妈，事已至此，你想开点吧。姐姐自有自己的造化，看她现在这副样子，也挺坚强的。”
  顾念慈蛾眉皱紧，“她自从知道得癌之后，脾气变得越发暴躁了，身边能摔的全都摔光了。今天得知贺川柏要来看她，才收敛了一些。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吧，我以前不信命的，后来接二连三地发生这种事，我便开始信命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是啊，人算不如天算，人人都渴望一生顺风顺水，可哪有那么完美的事？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万事皆有因。
  陆清歌之前机关算尽，先是算计贺川柏，后来算计陆锦弦，再后来算计我，大概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陆清歌身边好像少了昆鹏飞的影子，便问顾念慈：“姐姐之前订婚的那个未婚夫呢？怎么没见他来？”
  顾念慈脸上闪过一丝嘲讽的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你姐和昆鹏飞只是订婚，并未结婚。自从你姐确诊患了淋巴癌之后，昆鹏飞来看望你姐的日子便一天少似一天。后来我带你姐来m国治病，他干脆消失不见了。给他打电话，要么打不通，即使打通了，也是支支吾吾的。依我看，这档子婚事算是黄了。”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两人本就是闪婚，感情基础并不深，订婚也是利益结合。
  陆清歌这种病又是不治之症，治到最后终究会死，如果昆鹏飞这种时候对陆清歌不离不弃，才让人觉得意外呢。
  有些事情一旦落到现实，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陆清歌对昆鹏飞离开她之事，应该不会太过失望，因为她压根就不爱昆鹏飞。
  昆鹏飞于她来说，可有可无。
  我和顾念慈坐在长椅上又说了许多许多话，我表面上配合着她，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贺川柏和陆清歌在病房里做什么呢？
  陆清歌会不会将她如何谋害贺松年的事全盘托出？
  依她的个性应该不会。
  两人单独待了这么长时间，总不能只是聊天吧？
  刚才我和顾念慈都在呢，她就钻到贺川柏的怀里去了，现在我和顾念慈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了。
  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会不会情难自控？会不会亲吻？会不会发生更过分的事？
  一想到这些，我整个人又开始变得焦灼起来。
  陆清歌一向是敢做敢为，敢爱敢恨的人，好像没有她不敢做的事，为了陷害我，连贺松年都敢谋杀，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不过很快我又安慰自己，即使她想那样，贺川柏应该也不会配合她吧。
  顾念慈只顾自顾自地念叨，并没有看出我的焦灼来。
  起风了，我有点儿冷，情不自禁的抱紧双臂，外套刚才脱掉放在病房里了。
  可顾念慈不提出要回屋，我也不好提。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我肩头忽然多了一件外套。
  我转头向后看，看到贺川柏正站在我身后，外套是他给我披上。
  我站起来想迎上他，可是又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贺川柏走到我面前，对我说：“外面风大，你姐姐已经睡了，你也累了，不如我们先回酒店吧，明天再来看她。”
  “好。”我看向顾念慈，“妈妈，那我和川柏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们。”
  顾念慈应道：“好，那我就不送你们了，我得回去守着你姐姐。她自从生病后，性格变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反复无常，如果醒来看不到我，就会发很大的脾气。”
  同顾念慈告别后，我和贺川柏来到医院附近的酒店住下。
  贺川柏自打回来后，表情有些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