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未亮我便起床离开了望江苑，怕经历与小玖分别的场景。
  来到工作室，和同事们一起开完会后，我让秘书帮我订了一束鲜花和一瓶酒。
  按照卢洁仪告诉我的墓地地址，我寻到贺松年所在的墓园。
  墓园有专门的守墓人，向他说明来意并登记了身份信息后，才准许我入内。
  来到贺松年的墓前，我将鲜花郑重地放在他的墓碑前。
  墓碑上贺松年的照片是他没生病之前的，面孔孔武有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带着不怒自威的威严，让人心生敬意。
  我喊了声“爸爸”，对他说一句“我来看您了”，从手提袋中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酒和酒杯，酒是贺松年生前最爱喝的茅台。
  我双膝跪倒在地上，将酒斟满一杯，虔诚地洒在墓碑前，对着贺松年的照片说一声“爸，您喝酒。”
  连敬三杯之后，我双手按在地上，朝他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后，我站起来，盯着贺松年的照片沉默着，许久才转身离开。
  走出去数十米，身后有女人清脆悦耳的声音叫住我，“等一下。”
  我回头寻声看去，看到一身白衣的贺雁南款款地朝我走来，数日不见，她消瘦了许多，走起路来仿佛在地上飘似的，大概因为丧父之痛的原因。
  事到如今，我不知该以何面目面对她，更不知她会以何种姿态来面对我。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那个十恶不赦、恩将仇报，害死贺松年的凶手吧，连贺川柏都不肯信任我，就更别贺雁南了。
  我底气不足地喊了声，“雁南，我……”
  贺雁南走到我跟前，唤了声“嫂子”，那双美丽纯净的眼睛在我脸上不停地巡视着，像要看透我的内心似的。
  我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忍不住垂下头。
  虽然贺松年不是我杀害的，可是所有证据都指向我，时间久了，连我自己都觉得对贺松年心有愧疚。
  没想到贺雁南却说：“谢谢你能来看望爸爸。”
  我愕然，不知贺雁南这么说是何用意。
  缓了片刻，我才对她说：“这是我应该做的。爸爸下葬当日，我因为一些原因没来送爸爸，今天抽空来看看他老人家。”
  “我觉得爸爸不是你害死的，你不像那种人。”贺雁南说到这里回望了一下贺松年的墓，“如果爸爸九泉之下有知的话就好了，可以托梦告诉我们，杀害他的真正凶手，而不是让真凶逍遥法外。”
  贺雁南觉得杀死贺松年的真凶不是我，卢洁仪也认为不是我，就连梅姐都觉得不是我，偏偏贺川柏却不信任我。
  “听说你和我哥哥要离婚了？”
  “嗯，离婚协议书已经签好了。”
  贺雁南苦笑一声，“只是苦了小玖那孩子。哥哥也是一时被气糊涂了，希望他能快点醒悟过来。你和他这一路起来挺不容易的，终于修成正果，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分道扬镳了。”
  我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事发现场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我，所以川柏他也认定了杀人凶手就是我，执意要跟我离婚。雁南，谢谢你肯相信我，真的特别感谢。”
  “走吧，我们一起出去。”
  “好。”
  我同贺雁南边走边聊。
  贺雁南问我：“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还待在江城吗？”
  “不一定，或许会留在江城，也可能要去海市，或者换个城市生活。江城这边有太多熟悉的记忆了，让人伤心。还有，你哥哥不让我和小玖再见面，他肯定也不希望我继续留在江城吧？”
  “哥哥那人太固执了。不过只有当他爱一个人很深时，才会很恨那个人，这说明哥哥之前还是很爱你的。”
  听贺雁南这样说，我忍不住笑了，笑得却比哭还难看，“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反正他现在恨透了我，估计这辈子都不肯原谅我了。”
  “我抽空会好好劝劝他的。”
  “别，他那人你也了解的，你去劝他，他还以为是我让你去劝的，会更讨厌我。与其让他讨厌我，还不如让他恨我更好。”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天空晦暗不明，乌云压顶，要下雨了。
  “唉，你们俩人，怎么说呢，都一样的固执，明明心里互相爱着对方，非得争那口气。”贺雁南叹了声气。
  “也不是争那口气，关键是我找不出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连你哥哥都找不出。他那人特别理性，只相信证据。即使我和他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开心，时间久了反倒会将之前好不容易攒的那点儿感情磨蚀掉，分开也好。”
  “可惜了。”
  同贺雁南分别后，卢洁仪帮我租的房子找好了，让我抽空去看一下。
  房子就在工作室附近，两室一厅，家电厨卫一应俱全，拎包入住就好，倒也方便。
  坐在新住处的沙发上，我想起一件事，明天得预约个妇产科医生，去做一下产检，看看我究竟怀孕几周了。
  可因为工作室的事情比较忙，产检的事拖了五、六天才去。
  抽血检验，产检结果出来，一切倒也正常，孕酮也在正常数值之内，只是我有些贫血，需要注意补血。
  而我的孕周在十周左右，也就是说，我肚中的胎儿差不多是和贺川柏在塔希提岛度蜜月时怀上的。
  那是我和他的感情最甜蜜之时，都说夫妻感情好时，怀上的孩子长得漂亮，智商也高，希望我这胎能生个漂漂亮亮、聪明伶俐的男孩子。
  男孩子不同于女孩子的娇弱，可以顶天立地，可以让人倚靠，说不定他会成为我下半生的精神支柱。
  自己生的儿子总归不会背叛自己。
  产检过后没多久，我收到许烟洲快递来的机票，邀请我去许城做客。
  看样子他回国后的处境比想象中的好一些，至少还活着。
  将工作室的工作安排后好，我便飞往许城。
  许城虽然在海市城南，其实有一部分边界与江城相接，离得并不算远，乘坐飞机的话，两个多小时便能抵达。
  抵达许城后，许烟洲正在医院探望他的父亲许宗祠，便派司机来接我。
  司机接到我之后，将我送往医院同他见面。
  去往医院的路上，我有些纳闷，许烟洲为什么偏偏约在医院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