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贺文麟打电话约我晚上碰个面，说有要事相告。
  我知道他无事不会随便约我见面，便约在离我工作室不远处的一家比较清静的咖啡馆见面。
  为了安静谈事，我提前订了一个小包间。
  这家咖啡馆装修得比较有格调，咖啡种类也挺多的，所以挺受小情侣们欢迎的。
  我到了一会儿后，贺文麟才匆匆赶到。
  他坐下后点了一杯不加糖的摩卡，面色有些凝重。
  寒暄了几句后，我也不兜圈子了，直接问道：“是不是霜姨和玉姨的事情查清楚了？”
  贺文麟眼里闪过一丝尴尬，端起咖啡杯喝下一口，欲言又止。
  看到他这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我猜出了答案，便问：“是霜姨吗？”
  贺文麟顿了一下，才回道：“我妈她老人家是受人蛊惑，才做出那种错事的。不过她并没打算害人，只是想给玉姨一个教训，挫挫她的锐气。你也知道的，玉姨一直当我妈是个入侵者，总是话里话外地讽刺她，事事针对她。你也是女人，女人之间的战争，你应该懂。”
  确实，女人一般感性，喜欢意气用事，所以女人之间相处起来要比男人麻烦得多，尤其是情敌之间，更是勾心斗角。
  不过这个答案和我推测的也差不多，柳霜毒死自己的猫，趁机推到唐绾玉身上，借以陷害她，试图将她赶出贺府，好独霸整个贺家。
  我问道：“受人蛊惑？这人是谁？那毒药是哪来的？铊这东西并不好弄到。”
  “她说是她那帮老姐妹给她出的点子，药是她们给的。”
  “那人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我步步紧逼。
  之所以非要知道那人的名字，是因为我觉得说不定那个人和给贺川柏下毒的人是一伙的。
  “我妈不肯告诉我她的名字，只说是一起玩的朋友，玩得挺好的，大概怕我找她算账。她这些年一直在外面飘零，因为我的原因才回到江城，在贺府也没有说得上话的人，好不容易有几个聊得来的老姐妹，不能因为我的原因破坏了她们的感情。”
  看不出贺文麟还挺维护他妈的。
  柳霜早年间混迹于风尘之中，我猜她这些老姐妹应该就是那时结识的一帮人。
  这些人，并不是贬低她们，为了钱可以出卖肉体，自然也能出卖朋友。
  我决定等回去便让程城派人私下跟踪柳霜，找出给柳霜毒药的那个女人，说不定顺藤摸瓜，能查出点儿什么。
  欢场上的女人，大多有个通病，举止轻浮，行事浮躁，守不住秘密，也未受过什么专业训练，查起来相对容易一些。
  之前那个陈蓦，太鬼精，反侦察能力也强，我找的那个姓司的私家侦探跟踪了他有些日子，可是一直都找不到什么有利的证据。
  提到陈蓦，我又想起一件事，便提醒贺文麟：“那个陈蓦，你已经知道他是内奸了，为什么还将他留在身边？不如早点儿把他赶出天松集团，好清理门户。”
  “不急。我正好来个将计就计，特意在他面前放一些假消息，利用他去搅乱昆隆集团。”
  我叹了口气，“你活得累不累？我听着都觉得累。”
  “累。不过，这些年我一直都是这样活着的，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脸上这张面具，想摘也摘不下来了。”贺文麟抬手抹了把脸，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沉郁。
  倒是很少见他呈现出这种面目的时候，之前的他，要么温情，要么狡猾，要么假扮真诚，要么故作嬉皮，总之都不是真实的他。
  贺文麟垂下眼眉，拿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长串的烟圈。
  男人的脸在灰白色烟雾中变得晦暗不明，越发神秘莫测。
  这个男人，怎么说呢？
  站在他的立场上，肯定觉得自己做得挺对的，忍辱负重二十多年，现如今终于一鸣惊人，在贺家这个独有的天地中做到了最高的位置。
  于他来说，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只是，他千方百计地找到生母柳霜，并将她接回到贺家，是出于对她的爱吗？
  我看未必。
  接她来，一是想利用她多分一部分贺家的家产；二是想让她后悔，后悔当年将他抛弃，时刻提醒她，她当年所做的事是错的。
  这才是他的本意吧。
  人性都是复杂的。
  我端起咖啡杯放到嘴边抿了抿，这家咖啡味道也不错，但比谢图南请我喝的还是差了些。
  放下咖啡杯后，我对贺文麟说了声，要去下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后，我忽然瞥到远处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林枝。
  老熟人了。
  她依旧一身名牌，全身挂满闪闪发亮的奢华首饰，手里提着限量版的名牌包包，也不知她是如何维持这高昂的消费的。
  她可能也是约了人，怕身份暴露，大晚上的还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遮住半张脸。
  见她朝我这边瞥了一眼，我急忙退后一步，躲到绿植后面。
  林枝扭着腰肢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朝二楼走去，我急忙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着，见她走进一间包房。
  等门上后，我贴到门口，想听听她约的是谁。
  可听了有一会儿，也没听到声音，怕被发现我便撤了。
  回到包间，我问贺文麟：“林枝还在你手下做事吗？”
  贺文麟点点头。
  “这种背信弃义的女人，你也敢用？不怕哪天她将你出卖了？她既然能出卖贺瑞麒，就能出卖你。”
  贺文麟微微一笑，“这个女人虽然滑头了些，可确实也有些手段。有些棘手的事情，由她出马很顺利地就能解决掉。”
  我挖苦道：“你倒是挺会用人的，这么说你还是林枝的伯乐呢。你们这些男人啊，说白了，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贺文麟眼里闪过一抹戏谑的笑，“你这是吃醋了吗？我怎么听着语气酸溜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醋瓶子倒了呢。”
  这男人也开始挖苦起我了。
  我嗤笑一声，“我吃的哪门子醋？我要吃也只会吃贺川柏的。再说了，你的醋也轮不到我吃啊，要吃也是你那未婚妻杨小姐吃才对。”
  “还说不是吃醋，都酸这样子了。”贺文麟食指轻扣桌面，面色一改先前的沉郁，变得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