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枝手里抱了一大束白菊，给贺瑞麒假的骨灰献过花后，她躬身向着贺瑞麒的黑白照片行了个礼，颤声说道：“瑞麒，你一路走好，希望你在天堂里能活得开心一些，那里没有痛苦。”
  原以为这个女人没有信仰，无可畏惧，没想到她也信天堂地狱之说，只是不知她信不信报应？
  如果信的话，她做的那些恶行也该遭到报应了。
  林枝忽然抬头朝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她压低声音冲贺瑞麒的照片念了一句，“不要怪我，谁让你不愿娶我呢，如果你肯娶我的话，也不会落到这地步。”
  虽然她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可我因为天生听力好的原因，还是听到了。
  估计她和贺瑞麒相好的那段时间，也是产生了感情的，否则不会这么难过，奈何她太想用婚姻来改变自己的生活了。
  可贺瑞麒这些天生富贵的男人们，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跟她好归好，却不愿娶她。
  即使对她好，大概也是利用的成分居多吧。
  林枝说完这句话，沉默了几秒钟，慢慢挤出两滴眼泪。
  她又深深地朝贺瑞麒的照片鞠了一躬，匆匆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看到我和贺川柏。
  林枝的目光在贺川柏脸上停留了片刻，表情有些复杂，最后不甘心地转到我的脸上，莫名其妙地说了句，“白芷，你的命真好。”
  今天是贺瑞麒的葬礼，她突然间酸溜溜地冒出这么一句，让人听着别别扭扭的。
  我扬了扬唇角，当即反驳回去，“命运这东西，三分天注定，七分靠人为。林小姐长得漂亮，脑子又聪明，如果肯吃苦肯努力的话，说不定也会有一番美好前程。可你却喜欢走捷径，甚至不择手段地去伤害别人，硬是将一手好牌打烂了，怪只怪你自己。”
  我这话深深刺到了林枝的痛处。
  她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说得倒轻巧，如果我能有你这么好的命，当然也可以这样说。可惜我不比你，什么都要靠自己，运气也不好，遇到的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还有意无意地瞥了眼贺川柏。
  贺川柏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我挽上贺川柏的手臂，将头靠到他的身上，像宣示主权似的对林枝低声说：“那是因为你把身边的男人，都当成跳板或者摇钱树。如果你把每个相爱的男人都当成爱人，真心对待他们，自然能换得真心。”
  我说的是真心话，可惜林枝哪里会听得进去？
  她自恃心机多，对每个男人都玩心机，一副绿茶婊的行事作风，想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她接触的这些男人，都不傻，即使刚开始会被她玩得团团转，但时间久了，谁识不破她那些小心思？所以林枝周周转转，最后却落得一场空。
  即使她现在投诚于贺文麟，但贺文麟那么精明的男人，玩玩她可以，绝对不会上她的当。
  林枝冷哼了一声，“好了，就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了。今天是瑞麒走的日子，你们去送送他吧。”说完就要走。
  可我却不想就这么放过她，一会儿贺瑞麒要来大闹葬礼呢，她这个局中人怎么能一走了之？
  她要是走了，谁来陪贺瑞麒演这场戏呢？
  我借口让贺川柏去招呼客人支走他，故意意有所指地对林枝说：“如果大哥活着的时候，你对他就这么好，估计他也不会‘死’了。”
  “你，什么意思？”林枝的声音像是一下子炸了似的，又尖又利，在安静的灵堂听起来尤为惹眼，引来旁人的注目。
  林枝看到好几个人朝她看过来，急忙从包里取出一个大大的墨镜戴到眼睛上。
  墨镜特别大，足以遮住她的半张脸。
  “你干嘛那么紧张？”我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缓缓说道：“大哥当时发生的那起车祸有蹊跷，你也有责任。”
  “你胡说什么？”林枝往上推了推眼镜，压低声音说：“瑞麒发生车祸时，我都不在现场，能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哥亲口说的，说他去哪参加酒局，要走哪条路线，只有你和司机知道。司机已经死了，那就是你出卖了他的行踪，串通别人用货车撞死了他。林枝，你可真贪心，大哥对你不薄，你为什么那么狠心，居然伙同别人要撞死他？”
  “你大哥说的？”林枝冷笑，“贺瑞麒自车祸出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直至最后死亡都没清醒过，他是怎么跟你说的？托梦吗？真是可笑！”
  “随便你怎么认为，反正大哥就是说过。”
  林枝急着走，“好了好了，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瑞麒的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该走了。”
  我挡在林枝面前，就是不让她走，“急什么，一会儿大哥就要下葬，你好歹和大哥相好过一段时间，去送送他呀，别那么绝情嘛。”
  林枝不承认，又拿出她以前睁眼说瞎话的那一套来，“我跟他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送他下葬的事还是你们来吧。我真有事，再不走来不及了。”说完又急着去看表。
  “不行，你现在还不能走！”我干脆拽住她的手臂，拖也要拖住她。
  林枝一把甩开我，瞪着一双整得过分大的眼睛，“白芷，你今天被鬼附身了吧？非得缠着我干嘛？让开，再不让开我真生气了！”
  正当我们俩人不相上下时，外面忽啦啦来了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约摸十几个，黑压压的一片朝灵堂里涌过来。
  我和林枝都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帮子人推搡着挤到一边去。
  这些人的面孔很生，我全都不认识。
  看林枝惊愕的表情，她肯定也不认识。
  原本守在灵前招呼来客的唐绾玉，听到动静朝这边走了过来，看到这么一大群人，也大吃了一惊。
  但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脸上堆起招牌式的假笑，对为首的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说：“这不是秦家阿姨吗？你看我这忙晕了，瑞麒葬礼的事居然没想起要通知你，是我做的不对，怪我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