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听他这样说，我顿时放心了，连声说：“不是你就好，不是你就好。如果唐玉国真是被人谋杀的，我希望是别人。爸，我不希望你被我连累。”
  说完我长长地吁了口气。
  陆白城看我这副样子，觉得我大惊小怪。
  他哈哈大笑，“你这傻丫头，知道心疼爸爸了？放心吧，墙倒众人推，唐玉国出事后，想让他死的大有人在，没人会怀疑到我身上的。”
  不知怎的，他最后一句话听得我的心又是一紧。
  不过看他若无其事的模样，又让人觉得这件事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一周后，唐玉国的丧礼举行。
  我原本不想参加，可贺川柏提醒我，唐绾玉原本就怀疑唐玉国的死因和我有关，如果这种时候我不在丧礼上出现的话，就更难洗清嫌疑了。
  虽然清者自清，可贺川柏的话也有道理，如果我不去，唐绾玉肯定会怀疑我。
  我只要还和贺川柏在一起，和她就避免不了要见面，她明面上拿我没办法，肯定会暗中找事，让我各种不爽。
  为了避免她怀疑，我决定陪贺川柏一起去参加唐玉国的丧礼。
  丧礼在火葬场附近的一家礼堂举行，一切从简。
  来参加丧礼的人并不多，除了唐家的一些亲属，以及唐玉国生前的几个友人，就只有贺家几个人，再也没有旁人。
  场面显得有些冷清。
  唐玉国生前在江城政界身担要职，无论去哪里，都会被一大帮人簇拥着，走到哪里都受人追捧。
  可死后却落得人前冷落车马稀，确切地说从他入狱后，就已经无人问津了。
  正像陆白城说的，“树倒猕猴散，墙倒众人推”，人都是现实的。
  唐丝瑜的母亲气色极差，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岁，她瘫坐在唐玉国的灵堂前，神情呆滞，眉眼间皆是掩饰不住的悲伤。
  唐玉国在世的话，她好歹还有个依靠，唐玉国一死，她的信念也跟着坍塌了。
  她前半辈子做官太太做惯了，没了唐玉国，后半辈子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
  唐丝瑜的状态更差，一双眼睛红肿得像个桃子，一向妆容精致的脸，今天看起来十分憔悴，不知是没化妆的原因还是没睡好的原因。
  她今天穿了一条剪裁简单的黑色长裙，上身套一件不太合身的黑色西装外套，跪在灵堂前暗自垂泪。
  浑身上下连一丝精气神都没有，眼神愣愣怔怔的，整个人都木木呆呆的，好像被什么吸掉了魂魄似的，只剩了一架躯壳，宛如行尸走肉。
  想想也是，她原本是个无忧无虑的官二代，自小在蜜罐里长大的，一直被父母和姑姑等长辈保护得极好，顺风顺水地活到现在。
  忽然间，疼爱她的父亲锒铛入狱，没过多久又病死身亡。
  对她来说，这是最致命的打击，仿佛大厦倾倒。
  唐玉国一死，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制约住贺川柏的了，因为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他死了，他身上所有的秘密便跟着一起消失。
  那她和贺川柏的婚事自然也就泡汤了。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唐绾玉的状态比那两人要稍微好一些，她一身黑衣，胸前别着白花，脚踩一双五公分低跟鞋，看起来精明干练，像个女强人。
  她不停地走来走去，招呼来往的亲朋至友，整个葬礼全靠她一人支撑。
  我和贺川柏各自捧着一束白花去唐玉国灵堂前献花。
  将花放下后，我和贺川柏对着唐玉国的遗像深深地鞠了一躬。
  唐玉国的遗像是年轻时候的照片，年轻时的唐玉国面部有棱有角，眼睛黑白分明，透着英气，谁也想不到他后来会变成一个索取无度的大贪官。
  鞠完躬后，贺川柏向唐绾玉说了声“玉姨请节哀”。
  唐绾玉稍稍躬身做了个回礼的动作。
  当她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时，眉眼和嘴角瞬间拉了下来，低声斥道：“白芷，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我看了眼贺川柏，对唐绾玉说：“我陪川柏来送唐叔叔一程，人死不能复生，玉姨请节哀。”
  唐绾玉越是对我无礼，我便越要表现得礼貌、大度，这样才能显得我异于常人。
  唐绾玉冷笑了一声，瞥了我一眼，“你就别假惺惺地充好人了。我直觉我哥的死八成跟你有关，我现在还没查出来，不过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到时有你好看的。”
  我不知唐绾玉为何会对我产生这种错觉。
  唐玉国死了，最大受益者是贺家。
  除了贺家，那些被唐玉国供出去的人不少，官商勾结，本就是互相得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唐玉国出事后，被他连累导致家破人亡的大有人在，她可以怀疑的对象应该有很多才对，却单单跟我过不去，也是奇怪了。
  不过，她再怎么无理，我也不能失态，会显得我心虚，也显得我姿态不好看。
  现场有人看着呢，面子顶重要。
  我微微一笑，“直觉有时候并不准，尤其是女人的直觉。如果玉姨怀疑，那就请您拿出证据来，我等着您。”
  唐绾玉看我的眼神冷得像冰棱，“你放心好了，我会找出证据的，如果真是你做的，到时我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的。”
  贺川柏将我往他身边拉了拉，对唐绾玉说：“玉姨可能对白芷有误会，她是个很善良的女人，唐叔叔的死跟她没有关系，我相信她的人品。”
  “善良？”唐绾玉盯紧我，意味深长地说：“到底是真善良，还是假善良，用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的。”
  这女人真挺会拿捏人的心思的，她这样说无非是想给我施加压力。
  如果是心理素质差的，估计早就怂了。
  唐丝瑜原本神情呆滞地跪在那里无声地流着泪，听到我们几人谈话，她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
  当她看到贺川柏时，原本无神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亮光。
  她站起来，朝我们走过来，走到贺川柏面前，拉拉他的袖子，小声说：“柏哥，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