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愣住了，愣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
  贺川柏的话让我十分意外。
  我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佛系的话，不该从他的口中说出。
  在我的印象里，他是那种把事业放在第一位，至于爱情和婚姻全放在第二位的人。
  我和他认识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多数时间都在公司忙，经常国内国外地跑，很少见他出去度假、旅游、放松什么的，偶尔和客户打个高尔夫，也是商业应酬。
  记得他以前，称呼贺瑞麒和贺文麟都是直呼其名的，现在却开口称呼他们大哥二哥。
  我不知贺川柏的心态何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
  难道是因为贺松年突发脑梗，让他意识到事业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
  我什么时候对他如此重要了？
  我何德何能，能让他为了我抛弃所有？
  我忍不住走到贺川柏身边，握住他的手，声音颤颤巍巍地问道：“为什么？”
  贺川柏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手里，细细摩挲着我的手指，低头看向我，眸光温柔，“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忽然累了，想过一段和以前不一样的生活。”
  我还是不相信，“贺川柏，你到底怎么了？这不像以前的你。你的意思是，你想放下所有，离开贺家，和我过一段平淡的生活？为什么你突然变成这样子了？给我个理由可以吗？”
  贺川柏俊脸上露出一抹温柔和煦的笑，揉了揉我的头发，“傻女人，是不是被虐待惯了，偶尔对你好，你接受不了？”
  我重重点头，“总感觉你说的这话不太真实，这转折来得也太突然了，突然得好像你在骗我似的。说真的，我都打算退出你的视线，成全你和唐丝瑜的婚事，也为了成全你的事业。”
  此情此景之下，我再也忍不住了，把压在心底的话掏心窝子似的说了出来。
  贺川柏凝起眉头，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又望了我一眼，“果然被我猜对了，你这个傻女人。我就说呢，你前段时间在我面前故作温柔，处处争宠。最近这段时间，忽然又对我冷淡，处处避着我。我原以为你是故意对我忽冷忽淡，想引起我的注意，没想到你是想牺牲自己，成全我和唐丝瑜啊。”
  这种情况下，我也没必要瞒他了，干脆承认道：“是的。毕竟现在这种情形下，唐丝瑜和唐绾玉能够助你一臂之力，她们在天松集团的力量，可以助你当选董事局的主席。而我……”
  我低下头，声音降低，低到几乎只有我自己能听到，“我什么都帮不上你，只能尽可能地别给你添乱。我一向是个识趣的人，以前是，现在也是。”
  承认自己不如旁人，真的很难，尤其是让我承认自己不如唐丝瑜。
  因为在我心里，其实是瞧不起唐丝瑜的，我觉得她娇气，除了懂点权术之道外，便是个只会打扮，贪图享受，爱慕虚荣的女人。
  她这个人没有什么能力，偏偏还自诩聪明，在其位不能谋其职，一直拖着兰雅，把兰雅拖得不死不活的。
  可现在，我却不得不承认，她背后的势力，譬如以唐绾玉为首的唐系，可以让贺川柏得到他想要的，而我却不能。
  我背后虽然有陆家，但陆家对贺川柏现在的局势鞭长莫及，帮不上什么忙。
  贺川柏听我这样说，忽然笑了。
  他抬起我的下巴，让我的眼睛和他的眼睛对视，“白芷，你说的是真心话？”
  我点点头，“是真心的。”
  “不后悔？”
  我还是点头，“不后悔。”
  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像被针扎了似的。
  “你明白我那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贺川柏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带着质疑甚至有一丝丝受伤？
  我当然明白。
  贺川柏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沉默片刻。
  他回眸看向我，神色变得肃然。
  过许久，才缓缓地说：““如果想得到唐系的支持，顺利做到董事局主席之位，那我就要和唐丝瑜完婚。你真的不介意？”
  我当然介意。
  可我又不想贺川柏因为我，失去他想得到的。
  爱一个人，便是成全他，看到他幸福，不是么。
  我狠狠心，摇头道：“我不介意。”
  贺川柏眼里闪过一丝不悦，甚至怨怒？
  我不太确定他的表情，这种表情很复杂，让人难以捉摸。
  他微微蹙眉，过半晌说出一句，“白芷，你还真是心大，我都开始怀疑你有没有爱过我了。”
  我脱口而出，“我当然爱你！”
  贺川柏眯细眸子细细看了我几眼，忽然嘲讽地笑道：“爱我，还把我往别的女人怀里推？你的爱够复杂的，异于常人！”
  我见他生气了，怕他误会我，便开口说道：“等你得到你想要，再和唐小姐离婚便是，反正现在结婚离婚之事很寻常，不会引起什么特别大的乱子的。”
  贺川柏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冷，最后定在脸上，“你也太小瞧唐绾玉和唐丝瑜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解。
  “唐丝瑜不足以为惧，但唐绾玉却是个老狐狸。她跟在老爷子身边十数年，被他日夜熏陶，心思变得不是一般的深重。你以为我和唐丝瑜只是结婚离婚那么简单？唐绾玉早就设下陷井让我往里跳了。如果我和唐丝瑜完婚的话，要签定一个永不离婚的协议。如果我执意要离婚的话，便要将我在天松集团所有的股份全部转到唐丝瑜的名下。”
  唐绾玉这一招，确实够狠，也够贪心。
  贺川柏在天松集团的股份，换算成市值的话差不多得数百亿吧，和唐丝瑜的婚姻，无论是结婚，还是离婚，怎么着都是他们唐家赢。
  我想了想，又问道：“如果不和唐家联姻，你会有多大的胜算？”
  “如果我不和唐家联姻，唐绾玉便会让唐丝瑜在贺瑞麒或者贺文麟二人中选一个完婚。”
  以前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婚姻是爱情的结晶，恋爱到了一定时机，水到渠成便结婚。
  自从认识贺川柏后，我才发现婚姻不过是一种交易，甲男配丁女，利益远比爱情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