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不幸万幸
作者:青鸾      更新:2022-01-20 05:58      字数:2055
  虽然有保镖把守,但我们去的时候,贺川柏正好在场。
  唐绾玉虽然在我面前恣意妄为,说话尖酸、行事刻薄,可她却惧怕贺川柏。
  当着贺川柏的面,她不敢为难我们,便让我和小玖直接进屋,去探望贺松年。
  贺松年躺在病床上,床头放着许多昂贵的机器,身上贴满了管子,手臂上扎着针,透明的药液缓缓地输进他的静脉。
  短短几日不见,这位原本硬朗的老人变得形容枯槁,面色枯黄。
  原本高大的身躯消瘦了不少,身上穿着的宽大病号服更显得他身形瘦削。
  不知怎的,我总感觉贺松年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沉沉的暮气,说难听了,就是“死气”,可能因为他才从死亡线上被抢救回来的原因。
  贺松年以前炯炯有神的目光,现在变得了无生气,嘴角有些歪斜,且左脸和右脸两边变得不太对称,导致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诡异,这是脑梗患者常有的症状。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人在疾病面前真是弱小、无助。
  再睿智再强势的人,也抵不过一场重病。
  是人都会老,是人也都会得病,天灾人祸,命中皆有劫数,想躲都躲不掉。
  这种时候,很容易产生感同身受的感觉。
  就连我这个局外人,都不禁唏嘘,在场的人想必也是这种想法。
  病房里的气氛十分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今天是贺松年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第一天,贺家至亲之人都来了,贺瑞麒、贺文麟还有贺川柏,以及久不见面的贺雁南也来了。
  贺瑞麒、贺文麟以及贺川柏三人神色凝重,尤其是贺川柏,一双漆黑冷眸暗沉,眼白满是血丝,下巴上一层细细密密的青色胡茬,显得有些沧桑,恐怕得几夜没休息好了。
  之前他和贺松年的关系一直很僵,贺家出事后,他却是那个最操心劳力的人,一心只想挽救贺家出水火,为贺家的牺牲也最大。
  而一向在贺松年表现良好的贺家长子贺瑞麒,却只想着如何替自己争取最大的权利,甚至还从中作梗,想引起贺家内乱。
  有时候事情真不能只看表面。
  贺雁南一身素衣,清秀美丽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红肿,眼泪一直在眼圈里打转转,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毕竟年纪尚轻,小小年纪便失去了母亲,现在父亲又得了这样的重症,她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看到贺松年如此这般,贺家人这么伤心,我的鼻子也酸酸的,忍不住悲从中来。
  经过贺雁南面前时,我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贺雁南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到我身上,她哽咽地喊了声“嫂子”,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低声安慰道:“别难过,爸爸会好起来的,乐观点。”
  贺雁南“嗯”了声,别过脸,用手指悄悄抹去眼角的泪。
  我走到病床前,对贺松年说道:“爸爸,我们来看你了,我是川柏的妻子白芷,阿芷。”说完我按了按小玖的肩头,“这是您的孙女儿,小玖,贺琼玖,您还记得她吗?”
  我不知贺松年的记忆里还有没有我和小玖,因为许多脑梗患者,即使抢救过来后,脑神经也会受损,人会变得痴呆,记不得以前的人和事。
  让我惊喜的是,贺松年的目光闪过一丝活泛,看样子,他是记得我和小玖的。
  他动了动手臂,想跟我们打招呼,可他的手臂却不受大脑的控制,压根就抬不起来,只能朝我们眨眨眼皮。
  嘴巴微微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只发出“啊啊啊”的单音字。
  我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话,但看到他的目光落到小玖的脸上,便把小玖往前推了推,推到他的面前。
  小玖有些日子不见贺松年了,对他有些生疏感,看向他的目光也变得怵怵的,似乎有些害怕。
  我低声在小玖耳边说:“玖儿,这是爷爷,快喊爷爷啊。”
  小玖还是不张口,只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呆呆地瞅着贺松年。
  大概眼前这个模样怪怪的爷爷,和她早前看到的那个精明且孔武有力的爷爷不太一样。
  我只好继续哄她,“爷爷这是生病了,很快就能好起来,等爷爷好起来后,就可以陪小玖玩了。小玖还记得吗?爷爷以前最疼小玖了,还给小玖送过一块好漂亮的玉呢。”
  那块玉,小玖一直戴在脖子里。
  我指了指她的脖颈,“小玖也很喜欢爷爷的是吧?所以才把爷爷送的这块玉一直戴在身上。爷爷家还有个很漂亮的秋千呢,小玖每次去爷爷家都会去那儿玩,爷爷还陪小玖一起玩过呢。”
  小玖这才回想起来,黑溜溜的大眼睛开始转动。
  短暂的陌生感过去后,她走到贺松年的身边,脆生生地喊了声“爷爷。”
  贺松年艰难地“啊啊”了两声,算是回应,想笑嘴唇却不受控制。
  看到先前那么精明那么伟岸的一个老人,现在变成这副样子,真让人心酸。
  小玖听到贺松年回应了,嗲声嗲气地安慰老爷子:“爷爷,你要好好吃药,好好打针,听医生的话,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等爷爷病好后,小玖要爷爷陪我一起玩秋千。”
  小孩子的思维比大人要简单得多,她以为贺松年只是普通的病,病好后便能像以前那样行动自如。
  却不知道,贺松年的病恢复的机率并不大,即使能恢复的话,下半生恐怕也离不开轮椅了,至于陪她玩秋千,恐怕也是一种奢望了。
  贺松年想点头,可是头却动不了,只能继续“啊”了一声,过一会儿,老人家的眼角缓缓地流出一滴浊泪。
  也不知是被小玖说的话感动的,还是因为自己变成这副样子,难以接受,所以悲从中来?
  不过他没糊涂,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正当我们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不能自己时,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