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弦一走，终于可以单独审问吴瑟了。
  我盯着吴瑟的脸，继续问：“吴姨，你杀了小莹后，将她的尸骨埋到哪里了？你昨晚亲口向她承诺你要厚葬她的，那你哪天去给她起坟？我看过黄历，明天就是个可以迁坟的日子，不如就选在明天吧，省得夜长梦多，万一那个小莹再化成恶鬼来纠缠你，可怎么办？”
  被我这样一说，吴瑟顿时又想起了昨晚那个女鬼找她索命时的凶恶模样，浑身瑟瑟发抖起来。
  我趁机说道：“只要你肯说出小莹在哪里，我这边可以派人帮你去迁坟，坟一迁，她晚上就不会来找你了，否则，她今晚还要到你的床前去找你索命！”
  被我这样一吓唬，吴瑟顿时老实了，她断断续续地说：“小莹，小莹被我埋在了城北，城北山下的乱坟岗子。对，就是那儿，你们明天帮我去起坟，我不要再看到鬼，我怕鬼！”
  我见她记起来了，马上又问：“你为什么要杀她？她怎么得罪你了？”
  吴瑟的眼珠子突然一个劲地往上翻，露出白眼珠，看起来有些吓人。
  她不停地揉着额前的头发想了很久才说：“我和小莹一起偷了个孩子，之后我把这孩子卖给了人贩子。可是小莹后来后悔了，要把这事告诉陆家的主人，我没办法才把她推下水淹死的。这一切都是小莹自找的，不怪我。”
  真像我猜的那样，小莹之死没那么简单，原来是吴瑟故意杀人灭口。
  我记得顾念慈早前和我相认时，曾经对我说过，我当年走丢的原因，是她带我出去时，我被人拐走了。
  这一丢就丢了几十年，怎么找都找不到。
  当年讯息不像现在这么发达，也没有铺天盖地的网络，在茫茫人海中，想找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无疑比大海捞针还困难。
  “孩子、人贩子”，几个字眼，仿佛一下子唤起了我遥远的记忆。
  我再也忍不住了，不顾全身的“伤痕”，从沙发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冲到吴瑟面前，一把拽起她的衣领问道：“那个孩子是谁，叫什么名字？是男孩还是女孩，还活在世上吗？”
  吴瑟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伸手去扒拉我的手，想推开我，嘴里同时“啊啊啊”地大叫着，好像很怕我会伤害到她似的。
  贺川柏见状走了过来，握住我的手腕，说道：“别冲动，慢慢说。你身上的伤不疼吗？”
  他这样一提，我才想起我现在“重伤在身”，我回头向众人看去，好在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吴瑟所说的那个问题吸引过去了，没注意到我的异样。
  我在贺川柏的搀扶下又一瘸一拐地回到沙发上躺好。
  顾念慈起身对我说：“小词，你有伤在身，不要太激动，我来问她吧。”
  我点点头，应道：“好的，妈妈。”
  顾念慈几步走到吴瑟面前，低下头仔细地盯着她的脸问道：“那个孩子是不是个女孩子，名字叫作小词对吗？”
  吴瑟虽然眼里满是惊慌，却听懂了顾念慈的话，她点点头，“是，是，是叫小词，姓陆。”
  小词，还姓陆，那就是我了。
  顾念慈娥眉拧紧，秀丽的脸上露出悲愤的神色，“小词当年丢失的时候，才四、五岁。那么小的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一点儿自立能力都没有，离了大人可以说是活不下去的，你为什么要把她弄走？大人的恩怨，你找大人算就好了，为什么要从小孩子身上下手？你也是母亲，母女分离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偷走我的女儿？”
  顾念慈出声痛诉吴瑟，她越说越痛苦，说到最后忍不住落泪。
  她掏出罗帕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水。
  时隔这么多年，顾念慈想起当初，还是心痛得难以忍受。
  我能理解顾念慈的感受，因为我也是母亲，如果我的女儿凭空消失，不知生与死，恐怕我也会难过得要命，甚至疯掉，这跟坚强不坚强没有关系，这是母性使然。
  骨肉连心说的便是这个。
  吴瑟自知理亏，并不敢看顾念慈。
  她窝在沙发里，双手抱着头，低声说：“因为你，因为你嫁给了陆白城，抢走了我的男人，害我被他抛弃，导致我和我的儿子母子分离，所以我也要让你尝试尝试和孩子分离的痛苦。我恨你，却拿你没办法，那就让你的孩子替你受罚吧。”
  这会儿的吴瑟话说得条理清楚，又和正常人无异了。
  “你这个女人太恶毒了，你恨我，完全可以找我，小词她当年那么小，什么事都不懂。你串通小莹把她偷走，又卖给人贩子，她中间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都不敢想象。你也是母亲，你居然这么狠的心，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来，你就不怕报应吗？！”顾念慈情绪冲动，她想冲上去厮打吴瑟，被贺川柏拦住了。
  贺川柏对她说：“妈，你先冷静，听她全部交待完，再处置她也不晚。”
  顾念慈点点头，努力稳了稳情绪，过了好久才冷静下来，她又问吴瑟：“这么说，当年是你和小莹两人串通一气，趁我带小词和歌儿出去时偷走了小词对吗？”
  吴瑟把手从头上拿下来，脸上的表情好像恢复成正常的模样似的，她对顾念慈说道：“是的，我恨你，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恨你。恨不得你在这个世上消失，恨不得你去死！可我又拿你没办法，所以我只能从你的女儿身上下手。好了，我做的事，我全都招了。这些全是我一人的错误，跟锦弦无关，他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我做的事，我自己愿意承担，你们不要责怪他。他昨晚推陆清词下去，是怕她秘密泄露出去，也是为了我。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你们不要怪罪弦儿。”
  吴瑟虽然做人不合格，但做母亲还是可以的，至少这种时候，还能想着陆锦弦。
  到现在为止，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这么多年的悬案，也终于画上了个句号。
  虽然有些匆促，但终归是结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