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她竖了竖大拇指，“佩服妈妈，姜还是老的辣，以后我要多多向你学习。今天这事如果换作我的话，估计能被吴瑟算计得连块骨头渣都不剩，没想到妈妈却凭借出色的演技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顾念慈道：“那是自然，我之前好歹也演过几年戏，装个病于我来说不过是小儿科。不过我这几天确实浑身不舒服，我也猜到我的房间可能不太干净，但远远没到浑身酸痛到爬不起来的程度，更没到吐血的地步。”
  “怪不得你的病在两大医院都检查了，却查不出什么来呢。可是你在医院吐血确实千真万确，我亲眼见到的，这又怎么解释呢？”
  顾念慈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很小的包包，打开后里面是几个小小的胶囊形状的东西，红红的，里面装着好像血一样的东西，有鲜红色的，有暗红色的。
  她递给我，“这是吐血胶囊，里面装的是人造血浆，是拍戏的一种道具。我事先将这吐血胶囊放进嘴里，咳嗽的时候趁机咬破，造成我吐血的假象，让周围的人以为我真的已经病入膏肓。”
  我把那些装着人造血浆的胶囊拿到手中反复查看，接着用指甲用力掐碎，胶囊里瞬间流出鲜红的血。
  这血做得极逼真，如果不仔细辨认的话，和真人的血没什么两样。
  想必这也是她之前拍戏时会用到的。
  我以前一直觉得顾念慈温柔、美丽，城府不够深，有时还会觉得她太过软弱，譬如最近一段时间，都快要被吴瑟欺负到头上了，也不敢反抗。
  没想到她看似柔弱，实则绵里藏针。
  也是，能做陆家的女主人，且一做就安稳地做了这么多年，没有两把刷子，肯定是不行的。
  我对顾念慈暗生佩服，“你这一招真是厉害，不止瞒过了我，也瞒过了我二哥和我爸爸。只是你先前浑身冒冷汗又是怎么一回事？吐血可以用人造血浆，但是冷汗这个不好弄吧？如果用水假装的话，水和汗珠形态又不太一样。”
  顾念慈指了指大床附近的垃圾桶，让我去翻翻看。
  我走到垃圾桶旁边，将上面的几张抽纸拿开，看到下面放着几个暖宝宝。
  忽然恍然大悟。
  我惊讶地说道：“妈妈，你事先悄悄在身上贴了暖宝宝？得亏你能想出这种招术，真是服了你了。”
  现在已经是夏天，温度直逼30度，我们都穿着短袖衣服。顾念慈因为生病，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躺在床上还要盖着被子，如果这种情况下再往身上贴一些暖宝宝的话，真的很容易冒汗。
  我忽然想到个问题，“不对啊，你冒的是冷汗，贴暖宝宝的话冒的是热汗，这又怎么解释？我当时握过你的手，你的手真的是冰凉冰凉的，我爸也摸过你的手，真是透骨凉。”
  顾念慈从被子底下摸出个人工冰袋递到我手里，“你把这东西放到手里攥上半天，你的手也会透骨凉，凉得像死人手一样。”
  我接过冰袋，冰袋因为一直放在她的被窝里，已经有些化了，但摸起来还是凉凉的，握在手里很舒服。
  我忍不住朝顾念慈连连竖起大拇指，“我真是太佩服你了，妈妈，这整个就是一出现实版的宫心计嘛。先前我看到吴瑟在你面前耀武扬威的，而你却一味忍气吞声，我还替你打抱不平来着，没想到最后的赢家却是你。
  这样看来，吴瑟那个女人空有一腔野心，却没有可以与她的野心匹配的心机和能力，折腾到最后，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是蠢死了。”
  顾念慈莞尔，“此次之后她就要离开陆家了，输得一败涂地，想必日后也没有什么借口和脸面再返回陆家作妖了。
  其实我早些年跟她斗的时候经常输给她，因为她那人行事太过下作，而我太过善良，手段也不如她的狠厉，几次三番之后，我便长了些心眼。
  最后赢得是我，她彻底地退出了陆家的舞台。我原以为她会安生到老，没想到临到老了，她又借着生病的借口回到陆家来作妖。
  回来就回来吧，陆家也不缺她这一口吃的，我年纪也大了，心态也比以前平和了，想着估且忍她几天吧，兴许她待着没意思就会自己退出去，没想到她居然想让我们这些人都去死。既然她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了，所以我就出手了。”
  虽然顾念慈现在把整件事说得云淡风轻，但我知道她私下里布置这些事情时，肯定也是很费了一番心机的，否则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布局这种事，处处都要顾及到，稍有不甚，便会满盘皆输。
  饶是她算计得再面面俱到，当陆锦弦带着颜妍一出现时，便差点将所有一切推翻。
  一想到颜妍，我的心情又变得低落下来。
  这一仗，虽然顾念慈打了个漂亮的胜仗，可我却因此失去了最好的朋友，焦心。
  “那欧阳大师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总不能和他早就认识吧？”我问出了心里最后的疑问。
  要么就是那个欧阳大师是假的，道术一般，没有识破顾念慈在装病，要么就是两人早就熟识，所以即使他发现顾念慈在装病，也不会戳破。
  “怎么说呢，太假了也不好布局，这件事算是半真半假吧，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半真半假最好布局。我床底下扎着银针的小人偶确实是吴瑟所为，她几时找人把小人偶放到我的床底下，让哪个女佣放的，我都知道。
  但她找的作法的那个道行很一般，并不能伤到我的根本。至于欧阳青，不瞒你说，我和他确实认识，我们早些年有些交情。还是拍戏时认识的，那时我们剧组在南方一个古宅拍一部古装剧，没想到宅子里不太干净，经常会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当时请的道士就是这位欧阳大师，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我竟然一眼就认出了他，他也一眼认出了我。原本我还想着要怎样瞒过他，但他看我的眼神是看熟人的眼神，既然他认出了我，那么事情就更好办了，一切都照着我原本的计划来。”
  顾念慈虽然年过五十，但因注重保养，平时又不怎么操心劳力，所以风韵犹存，除了眼角有些细微的小皱纹外，外貌和早些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本就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早些年又是红极一时的女明星，是个男人恐怕都会对她念念不忘。
  道士虽然是道士，但也是男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至于这么多年来，顾念慈会对欧阳青有印象，这个也可以理解，修道之人本就不容易老，再加上欧阳青那副遗世独立的模样，想必是个人见过他一面后，都很难忘掉他吧。
  正当我和顾念慈你一言我一语，交谈得热烈时，这时门外传来大声拍门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个年轻女子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吴夫人，不，大少爷他妈妈晕倒了，被送去医院了！”
  顾念慈听到动静，急忙掀起被子重新躺到床上。
  我待她躺好后，这才起身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顾念慈的一个贴身女佣，面色发红，气喘吁吁的。
  我问她：“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别慌张，慢慢说，谁被送去医院了？”
  “吴，吴夫人，就是大少爷的妈妈，她在小黑屋里晕倒了，大少爷抱起她就走，送她去医院了。”女佣抚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向顾念慈看去，她正好也抬眼向我看来。
  我们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吴瑟又搞什么鬼？该不会是又在装晕吧？她这一晕，后面的事情就不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