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时已经十二点了，陆元雄和赫连英等会儿肯定要留下来吃午饭。
  而陆白城和陆华年留在顾念慈的房间帮忙，管家今天有事又不在，陆家能说得上话的就只有我了。
  我便问了二老有什么爱吃的菜以及菜的咸淡口味之类，问好后去厨房吩咐厨子给二老及全家人准备午餐。
  等我回来后，看到陆锦弦正跪在陆元雄和赫连英面前，替他母亲求情。
  我原本脚都踏进门槛了，看到这一幕，我又悄悄退了出来。
  退到门边，隔着门缝，我看到陆元雄把茶杯摔到了陆锦弦面前，冲他骂道：“那个狼心狗肺的女人，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她居然咒我们全家老小不得好死！这样的恶毒东西，打死最好，你竟然还替她求情？你替她求什么情？别忘了，是陆家养大了你，把你培育成材，那个女人没养过你半天，你还敢向着她？再向着她，我连你也一起打！”
  说着就拿拐杖去敲陆锦弦的头。
  陆元雄向来宠爱陆锦弦，上次陆锦弦指派他手下的佣人把小玖绑了，藏到陆清歌的地下古董收藏室里，借以嫁祸陆清歌。
  这么大的错，陆元雄只是轻描淡写地让陆锦弦去祖宗灵前罚跪了两天。
  这次居然要打他，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因为这次吴瑟要害的是人是他和赫连英，还有陆家除了陆锦弦、陆白城以外的所有子嗣。
  对这些老一辈的人来说，子嗣便是他们的命，他们哪里会轻易地放过吴瑟？
  陆锦弦也不躲，跪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陆元雄拿拐杖去打他。
  赫连英坐在一旁静静地啜着茶水，看着这祖孙二人，也不说话。
  陆元雄的拐杖高高举起，眼瞅着就要打到陆锦弦的头上时，却轻轻地落下。
  拐杖最终滑到陆锦弦的肩膀上，陆元雄重重地敲了他的肩膀一记。
  老爷子再生气，也知道下手轻重，打头的话，怕打坏了他大孙子的脑袋，打肩膀的话，却不会伤到智力。
  陆锦弦疼得脸抽了抽，低声说了句：“祖父教训的是，锦弦愿听祖父教诲。”
  陆锦弦平时在我面前吊儿郎当的，说话流里流气的，没个正经，可是在陆元雄和赫连英面前，却很正经，说话做事也十分有分寸。
  估计在我面前是故意装成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我怀疑他整日流连于花从，花天酒地的，也是装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在这偌大陆府里，人人都有几副面具，除非剖开皮肉亲自看，否则谁也不知道谁的心到底是怎么样的。
  陆元雄打完后，收回拐杖冲陆锦弦吼道：“你给我滚出去吧，我现在连你也不想看到！一看到你，就想到你那个浅薄无知又恶毒的娘！滚，滚吧你！”
  陆锦弦并不起来，头猛地磕到地上，额头和大理石地板碰撞，发出一声清亮的响声。
  陆锦弦边叩头边说：“我妈是糊涂，可她再糊涂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了解我妈妈，我妈她善良、胆小，就是嘴快了些，有时候说话不经过大脑，容易得罪人，但她人并不坏。祖父、祖母，我妈她老人家真的是冤枉的，一定是有人故意弄了那些巫蛊的小人，放到我妈房间的保险箱里去陷害她，就是想把我和我妈赶尽杀绝，把我们赶出陆府！还请祖父和祖母明察！”
  陆锦弦说完后，又咚咚咚地在地上叩起头来。
  陆锦弦平时看着挺浑的，滥交，换女人如换衣服，说话也玩世不恭的，不像个负责任的人，可就是这种人没想到却挺孝顺的，也不知是吴瑟生得好，还是陆家教育的好。
  只是他说吴瑟的这些话，我可不敢苟同。
  明明是那么浅薄恶毒的一个女人，硬是被陆锦弦描绘成了一个心机单纯的好母亲形象。
  吴瑟和一个好母亲之间的距离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幸好陆元雄和赫连英都不傻，没被陆锦弦忽悠到。
  赫连英这时开口了，她骂陆锦弦道：“混账东西，跟你妈一个德性，自己犯了错，不知道反思，就知道往别人身上推，陆家白教你这么些年了！
  吴瑟那个女人，早些年我就看出来了不是什么善良之辈，野心大，心机重，一肚子歪心思，目光短浅，肚量又小，所以打死我都不让她进陆家的门！得亏我没让她进陆家的门，否则偌大陆家都会被她弄得乌烟瘴气！
  她吴瑟这次能做出这种事，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意外，这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倒是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还来替那女人说话！你哪只眼睛看着她善良了？她要是善良，天底下还真没有善良的人了！”
  赫连英一气之下将手中捧着的茶杯朝他身上洒去。
  陆锦弦不避不躲，被青绿色的茶水泼了一头一身。
  他抹一把脸上的茶水，对赫连英说：“祖母教训的是。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您都不会相信，我只求您不要对我妈下太重的手，让佣人手下留情，不要把她往死里打。她现在已经被打得晕过去了，如果再继续打，我怕她的身体承受不住，万一打死了，对陆家的名声也不好听。”
  陆锦弦说完后，又嗑了几个响头，额头开始红肿了，甚至有些地方冒出殷殷血迹。
  赫连英再恨吴瑟，可陆锦弦毕竟是她的亲孙，老太太都疼孙子，她看得不忍心，朝他一挥手，“罢了，罢了，你先起来说话吧。吴瑟虽然不是个东西，没想到却生了你这么个孝顺儿子，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陆锦弦跪在那儿并不起来，“祖母先答应我，我再起来。如果您不答应我，我就一直跪着。”
  赫连英生气质问道：“你这是在要胁我吗？”
  陆锦弦急忙说：“孙儿不敢，孙儿是在求您。”
  赫连英把茶杯放到茶几上，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打了多少鞭了？”
  “我到的时候已经打了二十鞭了，我妈已经被打得晕过去了。我怕佣人再打下去，我妈会没命，就让佣人先住了手，请祖母饶恕我先斩后奏。”
  赫连英冷笑，“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违背我的意愿，叫停佣人！才打了区区二十鞭就晕倒了，她就这么不禁打吗？我看她是装晕吧？不行，二十鞭太便宜她了！这样吧，也不用打一百鞭了，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打五十大鞭吧。这次不给她点教训，下次还得骑在我头上拉屎！”
  “祖母，我妈不是装晕，是真晕过去了。她身体一直不好，动不动就晕倒，这次来陆家也是为了养病才来的。真的不能再打了，再打我妈就真没命了。”陆锦弦苦苦相求，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赫连英咬牙说道：“不行，五十大鞭就是五十大鞭，谁也不能改！她吴瑟不是被打晕过去了吗？那好，传我的命令，给她浇上冷水，把她浇醒继续打，就这样吧，谁来求情都不管用！你要是想跪就继续在这儿跪着吧！”说完她站起身，朝门外走来。
  我怕被她发现我偷听他们的谈话，便急忙往外走去，走出去约摸一百米，这才掉转头装作刚回来的样子，往屋子门口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