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歌微绽薄唇，露出个讥讽的笑，“你也不笨么，竟然能猜到我的心思。这样跟你说吧，让你去劝贺川柏是第一步，既然第一步你不想走，那我们就绕开这一步，直接走第二步吧。”
  我笨是算不上笨的，只不过和陆清歌以及贺川柏这种太过聪明的人相比，是笨了点，或者说因为以前生活环境单纯，经的事少，心思简单一些。但现在经的事多了，自然变得比以前聪明了些。
  我抬腕看了看表，快十二点了，便对陆清歌说：“姐姐请长话短说好吗？这么晚了，我还要回去睡觉呢。姐姐要说的第二步是什么？”
  “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陆清歌把我按回到沙发上，盯着我的眼睛说：“你带着小玖离开海市，去国外。你可以选择一个你喜欢的国家，随便哪个国家我都能满足你，意国、法国、英国都可以，不过加国不行，因为加国那边有贺川柏太多的人脉，我怕他会找到你们。你出国后，和小玖的衣食住行，以及小玖以后入园上学，我的人会全部替你打理好。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出个人就行。除此之外，我还会额外给你一笔补偿金，一千万，省着点花的话，可以花很长一段时间了。等花完了，我再给你。当然临走前，你把和贺川柏的离婚协议书先签了，再给贺川柏留一封分手信，说你从来没爱过他之类。如果你答应我，这信我替你起草，你只要照着信亲手抄一遍就好。”
  我忍不住大笑出声。
  这是之前林枝用过的桥段，不过她比林枝还算好一点，至少还能让她的人打点我和小玖的衣食住行，还给一笔补偿金。
  陆清歌这么着急，说明什么？
  说明陆清歌开始慌了。
  她这么理智这么聪明的女人，一旦慌起来，和寻常女人也没有什么两样，也只能想出给钱让我走人的招数。
  这种策略其实是下下策，算不上多好的法子。
  不过也难为她了，看到我贺川柏有可能重修旧好，盛怒之下，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样的法子。
  不过，她开出的条件听着挺诱人的，相信大多数人都拒绝不了，既能去国外定居，还有大笔的钱拿。
  陆清歌也以为我会答应，所以她满怀期待地望着我，“怎么样？你同意我开出的条件吗？”
  “如果我不答应的话，姐姐会怎样？”
  陆清歌登时拉下脸，站起来厉声呵道：“这由不得你不答应！你只有无条件服从的权利，没有拒绝的权利！陆清词，你不要太得寸进尺，真以为和陆家相认了，你就是陆家的大小姐，可以为所欲欲为了？告诉你，无论你怎么努力，也无法融入我们的家庭。在我们这种家庭里，向来都是弱肉强食，能者上，弱者下，权利和地位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像你这种天资和资历都处在最下游的人，只有乖乖顺从的权利，没有反抗的权利，你懂吗？”
  我的心渐渐寒凉，变得没有温度。
  我目光冷冷地望着陆清歌，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这一刻，我终于认清了面前这个女人的真实嘴脸，也终于认清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忽然发现，我活得像个笑话。
  原来顾念姐妹之情，只是我一个人在顾念而已，我一直把她当亲姐姐对待，可她却从未把我当亲妹妹。
  之前我一直隐忍，以亲情为重，因为觉得贺川柏和她相爱一场，为了成全她，我主动退出，甚至要和贺川柏离婚。
  没想到，我的隐忍，在她眼里是应该的，就因为我天资和资历不如她，所以本该退出。
  她对我的牺牲，也丝毫不曾感激过。
  我又向顾念慈看过去，顾念慈目光躲闪，不敢直视我的眼神，她心中有愧。
  就像她说的那样，手心手背确实都是肉，但也有肉厚的一面和肉薄的一面。
  陆清歌无疑就是肉厚的那一面，所以关键时刻，她还是选择了陆清歌。
  这让我更加绝望。
  我决绝地对陆清歌说：“谢谢姐姐教我认清这个残酷的现实，我懂了。”
  陆清歌以为我要答应她的条件，脸上的戾气稍稍退了些，语气也变得稍微和缓一点儿，“你懂了就好，懂了就答应我的条件。明天我会把分手信的内容发给你，然后让助手安排你们出国。至于离婚协议书，你和贺川柏尽快签下来，离婚证也快点领了，越快越好，不要耽误时间。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能做到吗？”
  我顿了下，说道：“抱歉，我做不到。”
  陆清歌的脾气又上来了，“陆清词，你怎么这么固执呢？”
  “姐姐是不是觉得自己太过聪明，所以就把别人都当傻子了？如果我跟着贺川柏，同样可以把小玖送到国外去读书，而我想去哪个国家旅游就去哪个国家旅游，甚至定居也是小菜一碟。跟着贺川柏，别说一千万了，就是一个亿，甚至十个亿，我都可以得到。贺川柏不久前用他一半的家产换小玖的抚养权，差不多有数十亿吧，我都没答应，怎么可能为了姐姐区区一千万就答应离开贺川柏？姐姐是不是也太小瞧我了？”
  陆清歌气得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你，你的胃口可真大！说吧，到底我要开什么条件，你才肯离开贺川柏？”
  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姐姐的爱情就那么重要吗？如果真那么重要，你为什么不早些回来找贺川柏？非得在我和贺川柏成婚后，你才回来？”
  陆清歌愤懑地说：“我做事还用你教？我何时想回就回，你只需要提条件就可以，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
  我认真地思考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才回：“如果我说无论姐姐提什么样的条件，我都不会离开贺川柏了，姐姐会怎么做？”
  陆清歌眉头拧成个疙瘩，“陆清词，你还真是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念慈大概也不想我和陆清歌闹得太僵，便劝道：“小词，你之前不是明明说好的要和贺川柏离婚，成全你姐姐的吗？为什么现在又反悔了？你和贺川柏统共认识不过几个月，不到一年时间感情肯定也没有多少，你为什么非得那么固执呢？”
  “此一时彼一时。之前贺川柏深爱着姐姐，眼里容不下旁人，我即使勉强留住贺川柏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不如放手成全两人。但现在，贺川柏对姐姐不再有好感，所以我想为了小玖试一试。”
  顾念慈犹疑了一下说：“孩子，我能理解你的心理，但是……”
  我打断她的话，“妈妈说我和贺川柏认识时间短，没有多少感情，这种说法我并不认同。感情这种事，很复杂，有的情侣一见就能钟情，有的夫妻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也没有感情，所以时间对感情来说并不重要。我和贺川柏领证也有数月了，每天都朝夕相处，我们一起经历了许多，怎么就不能产生感情呢？你说姐姐和贺川柏的感情深，姐姐当初对贺川柏应该是充满算计吧，那种情况下能产生多深的感情呢？至于后面这几年，姐姐对贺川柏应该是愧疚大于爱情吧，恐怕连姐姐自己也不确定她对贺川柏的感情到底是真还是假，所以她才迟迟不和他相见。至于现在，姐姐又想夺回贺川柏，不过是看到我和贺川柏在一起，她不甘心，骨子里的好胜心在作祟罢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爱情，是独占欲在搞鬼。我说的对吗，姐姐？”
  说完，我目光坚定地看向陆清歌，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