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陆锦弦告诉过我，不要打着陆家人的名义出来招摇撞骗，便摇摇头，“人家姓陆，我姓白，哪里会是什么亲戚呢？只是长得像罢了，这世间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都有亲戚？”
  同事不信，“你们这像得也太多了吧，除了打扮不同，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你们会不会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说，你是不是他们家的私生女？”
  我轻轻推了她一下，嗔怪道：“哎呀，你怎么这么八卦？是不是奇葩电视剧看多了，哪来这么多同父异母的姐妹？别听电视上那些胡扯八道的，现实中不会发生的。”
  同事还是怂恿我，“你可以去做个亲子鉴定，说不定就是呢，这样你就发大财了，一步登天，也不用在这儿苦哈哈地站柜台了。”
  一步登天？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我明明和陆清歌就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不也照样得在这儿站柜台吗？
  我笑笑，不再说话。
  心里却暗暗发誓：终有一日，我也要陆清歌那样，成为一个被人众星捧月的女强人，而不是天天要看人眼色的最基层员工。
  又接待了几拨顾客，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因为销售要不停地说话，不停地向顾客推销，我的嘴皮子已经磨得口干舌燥。
  我来到中间的小更衣室，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去卫生间。
  出去前拿上手机，看看有没有未接来电，好给回过去，结果看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信息，我点开看了看，果不其然，是陆清歌发来的。
  她质问我：你堂堂一个陆家小姐，怎么可以抛头露面地站在柜台里迎来送往？简直把我的人都丢尽了。妈妈怎么也不管管你？你很缺钱吗？如果缺钱，可以跟我说，我给你。
  字里行间全是对我的指责。
  她凭什么这样指责我？
  如果不是她的原因，我还在兰雅好好地做着销售总监，住在望江苑出入有佣人侍候，手里拿着贺川柏的黑卡想怎么刷就怎么刷，何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我走进卫生间，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姐姐是瞧不起我吗？我觉得我做柜姐挺开心的啊，我靠自己的能力吃饭，怎么就丢你的人了？无论之前在兰雅做销售总监，还是现在在莎莎做柜姐，我都没碍着姐姐什么事，所以你无权指责我！”
  因为生气，我话说得并不客气。
  陆清歌沉默了几秒，对我说：“我知道你其实还是在怨我抢走贺川柏，但是感情的事，怎么说呢？并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不想再说了。我只说一句，贺川柏他不爱你，我也没办法。如果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来抢走他。”
  听到她道个歉也道得如此理直气壮，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缺钱可以找我要，如果你想工作，等时机合适，我给你安排个适合你的工作。听着，这份工作不适合你，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把这份工作辞掉！”陆清歌语气威严且生硬，像下命令似的指挥我。
  她和贺川柏真是同道中人，连行事做派都如出一辙，控制欲极强，怪不得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呢，因为彼此是对方的影子。
  我原本就猜到她会这样做，如果她好好地对我说的话，我肯定会顺从她。
  可她态度如此强硬，一点都不尊重我，好像我在这作做柜姐真给她丢了多大的人似的。
  我尘封已久的叛逆心突然起来了，直接怼回去，“不好意思，请姐姐恕我不能照做。这份工作是我自己应聘上的，也通过了公司的考核，我这段时间的销售业绩也还可以，怎么就不适合了？我适合不适合这份工作，并不是姐姐说了算的。”
  陆清歌的态度比我还强硬，“你说这么多，就是不想辞职是吧？如果你不辞，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会给你的上司施压，让他亲自辞退你，到时别怪我让你难堪！”
  “姐姐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吗？只是没想到第一把火就烧到了自家亲妹妹身上，真是大义灭亲啊。”我的声音里充满讽刺。
  “你用不着这样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我们俩相貌长得一模一样，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和你同为陆家女儿的消息就会不径而飞。我是赫莲集团的总裁，而你却在做商场做最基层的柜姐，外人会怎么看我们？说陆家人偏心，只疼爱三女儿不疼爱小女儿？偏偏你又是幼时丢失长大后才寻回的，更容易坐实这一罪名。如果被无良媒体发现，大肆渲染地报导出去，对陆家，对赫莲集团都会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陆清词，我警告你，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任性而为，凡事多动动脑子想一想，多为大局考虑考虑！”
  陆清歌不愧是做惯领导的，教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她分析得其实有些道理，我也不是那种不辨是非的人，其中利害我多少也清楚一些，但是她这高高在上的态度，我怎么听怎么别扭。
  何况她和贺川柏旧情复燃一事，不也是为一已私利，置陆家大局于不顾吗？但人家胜在口才好，几通话给粉饰过去了。
  偏偏赫连英偏袒她，只是口头上说了她几句，这事便也过去了。
  陆清歌见我不说话，声音提高了好几分贝，“你说话啊，沉默并不能解决问题，我不管你是抱着什么目的去做柜姐的，这份工作你非辞掉不可。我就搞不明白了，你明明有兰雅销售总监的履历，为什么非要去做一个最基层的柜姐？你这不明摆着就想弄我难堪的吗？”
  像陆清歌这种过分聪明的人，生性都多疑，我知道她肯定是想多了，觉得我故意给她使绊子，便如实说道：“是大哥。小玖被送去幼儿园了，我在家闲着无聊，便托大哥给我在赫莲集团安排一份工作，他便指点我来莎莎应聘柜姐。”
  “是陆锦弦让你去做柜姐的？陆清词，你真没脑子，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你看不出来他在故意埋汰你，作弄你吗？”
  我哪里不知道？我比谁都清楚，可是又有什么用？
  我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还好啊，反正都是工作嘛，劳动无贵贱之分。还请姐姐不要戴有色眼镜来看待柜姐这一职业，怎么说也是奋斗在最前线的职业，没有我们这些基层柜姐辛苦卖货，哪来你们顶层管理人员的风光？是不是……”
  陆清歌没耐心地打断我的话，直接说：“别跟我磨嘴皮子扯这些废话了，你就说你辞不辞职吧？”
  她现在跟我稍微熟悉些了，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微妙了，一点儿也不像当初那样，还知道装一装。
  我想了想，弄得太僵也不好，便决定退后一步，给她和我一个缓和的余地，便问：“姐姐打算安排我去赫莲集团做什么？等那边工作安排妥当了，我这边再辞职吧。”
  陆清歌听我这样说，却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在要胁我吗？是不是如果我不给你把工作安排好，你就不打算辞掉这份工作？”
  我并不打算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说：“我之前每份工作都做不了几个月，就因为种种原因中断了，这种履历如果去大公司应聘的话很难被录取。如果现在这份工作也做不到半个月就辞职，别人会怎么看我？会不会觉得我这人特别不靠谱？”
  “我说过的，等时机合适自然会给你安排适当的职位，但不是现在。我刚接手赫莲集团，就安排自己的妹妹去集团内部任职，会有人说闲话的。陆锦弦原本是赫莲集团的总裁，现在被我压到下面一级，他恨不得我出点纰漏，好乘机大做文章呢。你是我的亲妹妹，孰亲孰远你心里应该有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