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安静，小玖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被我听到了。
  听小玖这样说，我忍不住想落泪，闺女真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关键时刻，小玖说一句话顶我说一百句的。
  这种话如果从我嘴里说出来，贺川柏断然是不会相信的，但从小玖嘴里说出来味道就不一样了。
  贺川柏相信小玖说的是真的，我急忙对小玖说：“傻孩子，干嘛要对爸爸说这种话，快去看书吧。”
  小玖乖乖地跑到窗边沙发上继续看书去了。
  贺川柏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觉得有些愧对我，对我说：“其实林歌对我有救命之恩，那时我也是被人追杀，她替我挡了一刀，现在我替她挨一枪，也算是还了她的救命之恩。这件事情过去很久了，差不多四、五年了吧，她对我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我和她不单单只有男女之情，你应该懂的。”
  他的说辞和贺文麟说的差不多，看样子是真事了。
  我有心想对他说，当年陆清歌化名为林歌去接近他其实是有其他意图的，但一想贺文麟对他说过这件事，他非但不听还怪罪贺文麟，我说的话他肯定也听不进去，反倒会觉得我在诋毁陆清歌，索性闭嘴。
  贺川柏提到林歌时，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悲怆，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之中。
  能让他失神的，除了他母亲蓝雅姝就只有林歌了。
  我忍不住吃醋，照他这么说，贺文麟也曾救过我好几次，那么他对我来说也是一种特别的存在了？
  但我吃醋归吃醋，这种话没说出口，贺川柏有伤在身，再坚强的人在受伤时心理也容易变得脆弱，我没必要激怒他。
  我故作大度地说：“我能理解你这种感受，可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已经有了家庭，有了新的感情，有了我和小玖，开始了新的生活。林歌于你有恩，我和你一起报恩就是，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林歌的，毕竟她也是我的亲姐姐。”
  贺川柏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有些心虚。
  过片刻，他才说：“没想到你倒是挺大度的。”
  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种时候不大度，也得佯装大度。
  不大度又能怎么办？难不成我要像个泼妇似的和他闹吗？姿态难看的我都受不了，越闹只会把他推得越远。
  再说了即使闹的话，也得等他伤好出院后再说。
  过了没多久，医生过来给贺川柏的伤口换药。
  我站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他胸口上的伤看着还是触目惊心。
  我问医生我们几时能出院，医生说保险起见，还是多住几天，毕竟子弹差点伤到心脏。也是贺川柏命大，如果子弹的位置再偏离一点点的话，就凶多吉少了。
  听医生这样说，我心里难受得紧，仿佛我的心脏被子弹击穿了似的。
  我竟然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疼痛，有人说“爱是偏袒，爱是感同身受”。
  说的没错，爱确实是感同身受；他快乐，我能感觉到；他悲伤，我也能感觉到；他痛苦，我也能觉察到，比他还痛苦。
  不知怎的，平时没觉得，当感觉到要失去贺川柏时，我突然觉得他对我挺重要的，对他心生不舍。
  主治医生跟我说话时，没认出来我来，以为我就是陆清歌。家属签字的时候也是陆清歌签的，但她签的并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我身份证上的名字：白芷。
  白芷是贺川柏的合法妻子。
  陆清歌虽然话不怎么多，但人倒是很聪明，做事也有分寸。短短的两次接触，我和她高下立判，看来因为成长环境和受教育程度的不同，我和她之间还是差着许多距离的。
  换好药后，贺川柏又开始输液打针。
  我去前台查余额还有多少，打算续一些医药费，护士面露疑惑地说，你刚刚不是已经充过钱了吗？里面的钱足够了，暂时不用续，如果不足时会给你们下通知的。
  我明了，刚才肯定是陆清歌来续的。
  我和她相貌一致，护士认错人也正常。
  回病房后，贺川柏平躺在床上，双眸微闭，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小玖也困了，直接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把她抱到旁边的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之前她被贺川柏宠得有些任性，但经此之事后，小玖好像一下子变得懂事了，变得安静，以及不符合她年龄的沉稳，我忽然有些心疼她。
  做完这一切后，才觉得肚子饿，我忙来忙去折腾半天竟然忘记吃饭了，于是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把贺川柏吃剩的饭菜放进微波炉里热了热，将就着吃下填饱肚子。
  吃完饭后，我安静地坐在贺川柏床边守着他输液，闲着无聊打开手机刷朋友圈打发时间，看到贺雁南刚更新了一条滑雪的朋友圈，坐标正在隔壁国家。
  我想着贺雁南和贺川柏是同母同父的亲兄妹，这种时刻应该通知她，于是便把贺川柏受伤的事情告诉了她。
  如果她能来帮我一起照顾贺川柏就更好了，这样陆清歌就找不到什么借口来探望贺川柏了。
  我刚给贺雁南发过信息，她便将电话打来了。
  我怕吵醒贺川柏急忙按了静音，然后走到门外给贺雁南回电话，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一遍。
  贺雁南一听贺川柏受伤了，马上订机票要飞来加国。
  可能因为我和小玖都在旁边的原因，贺川柏这一觉睡得很沉，直睡了两个多小时，中间护士进来换药，他都没醒。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贺雁南也到了病房。
  贺雁南看到贺川柏伤重躺在病床上，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一把拉住贺川柏的手就不松了，声音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贺川柏瞥了我一眼，目光责怪，大概是嫌我多事通知贺雁南。
  我装作看不见，贺川柏也拿我没办法。
  小玖看到贺雁南，原本沉静的小脸变得开朗起来，她跑到贺雁南跟前“姑姑长姑姑短”的，拉着她的手就不松了。
  其实让贺雁南来，我是有私心的。
  一是贺川柏受伤躺在床上不能动，我一个人既要照顾贺川柏，还要照顾小玖，虽然有请的护工，但护工总不是自己人。
  二是贺川柏现在这种状态，他心中的天平很容易往陆清歌身上倾斜，贺雁南来了后她看在小玖的面子上，肯定会站在我这边，私下里多多少少会劝说贺川柏几句。
  我说再多都不管用，说多了贺川柏反而会起逆反心理，但贺雁南和小玖的话，贺川柏却能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