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有什么心思都藏不住，小玖伸出小手悄悄拽拽我的衣襟，像做错事似的问我：“妈妈，大姨是不是不喜欢我，她怎么不理我，看着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小丫头就是单纯，大人喜不喜欢她，其实和她本身关系不大，主要是受大人之间的关系影响。
  我揉揉她的头发，安慰道：“大姨喜欢你，她是你的亲姨妈心里肯定是疼你的，只是她今天有些不开心，或者不太适应这种关系，以后就好了。乖，别往心里去。”
  我这样说一半是说给小玖听，一半是说给陆清歌听的。
  隐晦地提醒她不要一意孤行，要顾全大局，再怎么着我和是她亲戚，还是亲得不能再亲的关系。有这层关系在，我们不可能老死不想往来，让她不看僧面看佛面，好好处理她和贺川柏的关系。虽然她和贺川柏之前有感情，但那感情并不纯粹，而我和贺川柏又有了女儿，希望她不要做得太过分。
  陆清歌听我们这样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后，面色和声音变得稍稍和缓了些，对小玖说：“你还是叫我阿姨，或者姨妈吧，大姨这称呼有些老土了，我不太适应。”
  小玖转了转眼睛，并未再喊，微微撅起小嘴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笑笑，客气地说：“姨妈也好，阿姨也行，小玖叫什么都可以。姐姐，既然川柏不想让你走，那就麻烦你在这儿先照顾我老公一下，我和小玖先回家。如果你有空，哪天去我们家玩，我和川柏的家离医院并不太远，我可以来接你。到时我做几道拿手菜，报答一下你这几日照顾我老公的恩情。”
  “老公”二字我刻意强调了一下，意思是这男人是我的老公，无论他们之前有过什么，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他现在和我是合法夫妻。而她，不过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第三者。
  在这里我要感谢一下林枝，是她锻炼了我，如果没有她之前和我一轮一轮的短兵相接，我肯定做不到像现在这样冷静，这么有“心机”。
  聪明如陆清歌自然猜透了我的话外音，她脸色变了变，转身对贺川柏疏离而冷淡地说：“贺先生，既然你妻子那么在意你，你就好好地待她。孩子这么可爱，你也不忍心她这么小就家庭离散吧？前几日没人看护你，我才照顾你的。现在你妻子女儿都来了，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了。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说完她拿起床头柜上的包就要走。
  “别走！”贺川柏的唇角微微抽了下，原本黑而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受伤抑或悲凄的表情。
  明显贺川柏不想让陆清歌走。
  他听到她要离开，心里难过了。
  这表情真比拿刀剜我的心还难受。
  罢了罢了，留人留不住心。
  我的脸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两巴掌似的，再也挂不住了，一句话也没说，弯腰抱起小玖，扭头就走。
  陆清歌并未追出门挽留。
  贺川柏也没出声喊住我，更没打电话向我解释什么。
  我走得又窘迫又失望，心灰意冷。
  其实早就知道会这样，可我却抱着侥幸心理，想搏一搏，结果输得更惨。
  走出门外，看到贺文麟正站在门口，他从我手里接过小玖，担心地问：“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事吧？”
  我摇摇头，嘴里应着“没事”，灵魂却仿佛抽离了肉身般，双目无神，大脑也是呆呆的。
  贺文麟征询地问道：“那我们先回去？”
  “好，回去。”
  我机械地跟在贺文麟身后，朝停车的地方走去，也不知怎么离开医院的。
  回到别墅，我对贺文麟说：“二哥我们一起回国吧，我一刻也不想在加国待了。”
  贺文麟用同情的目光望着我，“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逃避不是最好的办法。更何况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你如果走了，不正好给川柏和陆清歌制造机会了吗？那两人原本就有旧情，这种情况下很容易死灰复燃。听我的话，你先别走，留在这儿照顾川柏，你是他的妻子，他受伤了，你去医院照顾他理所当然。你在医院的话，陆清歌还会顾及陆家的颜面，不会做太过分的事。”
  贺文麟说的有道理，可我却被贺川柏伤透了心。
  他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我再怎么捂也捂不热，还觍着脸去捂有什么用？
  我也是有自尊心的人，实在拉不下这个脸，更何况对手还是我的双胞胎姐姐。
  贺文麟替我倒了杯热水递到我手里，“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呢？我看得出来，川柏很在意小玖，对你也有感情。如果你试都不试，就这样放弃了，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我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水很温暖，可我的心却冰凉。
  我颓然地坐到沙发上，双手捂住脸沉默着，思绪乱得像一团麻，扯不断，理还乱。
  我之前以为贺川柏已经开始在意我，慢慢爱上我了，我以为我和他已经有感情了，我们的感情是能经得住考验的。
  现在才清楚他哪里是爱上我了，不过是爱着我这张脸，我这张神似林歌或者陆清歌的脸。
  他对我好，也是因为我和陆清歌长着相同的脸。
  好可悲。
  可悲又可怜，更可恨。
  这种身为替身的感情，真的是经不住一点儿风雨，稍遇挫折便分崩离析。
  我叹了口气，真想赌气一走了之，去到一个没有贺川柏的地方。
  往事清零，重新开始。
  贺文麟看我如此沮丧，拉了张椅子坐到我对面问道：“你知道川柏为什么受伤吗？”
  我摇摇头，自嘲地笑道：“他没说，只说以后会告诉我。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什么事都瞒着我。我只能从别人口中知道他的点点滴滴。
  二哥你有所不知，我和他虽然有着婚姻之实，可他却从来没把我当过妻子，更别提当成挚爱之人了。我在他眼里，不过是小玖的母亲，一个合格的合作伙伴。
  这些从一开始，他就明确地告诉了我，可我却天真地以为，人和人相处久了会产生感情。没想到到最后产生感情的只有我一个人，他对我压根就没动过情，他从来就没爱过我。”
  婚姻失败的挫败感让我变得沮丧，让我情绪失控，忍不住向贺文麟抱怨一番，什么话都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说，也顾不得家丑不家丑了。
  我现在就像个实打实的怨妇，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讨厌。
  情绪压抑，心慌、胸闷，无处发泄，很想喝一杯。
  我起身走到餐厅酒柜处，打开酒柜取出一瓶洋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问贺文麟，“二哥，你要不要来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