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贺文麟投去感激的目光，点头应道：“好的，二哥你去吧。”
  贺文麟退出去后，我从包中拿出袋零食递给小玖，让她坐到窗边去吃，借此支开她，我好和贺川柏好好地说说话。
  把她安排妥当后，我走到贺川柏的床边坐下，望着他又生气又心疼地问：“你一走就这么多天，为什么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小玖日日哭着找爸爸，我们娘儿俩在这异国他乡的，举目无亲，联系不上你，还要担心你的安危，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贺川柏动了动唇角，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他越是这样，我越生气，责问道：“那天那个女人是不是林歌，你受伤的事跟她有关系吗？她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你受伤了，却没人照料你？连个护工都不请，万一有人闯进来想害你怎么办？”
  面对我一连串的发问，贺川柏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大概嫌我话太多，聒噪。
  可我控制不住情绪，可能是因为这几天太过焦虑的原因，好不容易找到个倾泄口，便一骨脑儿问出来了，也顾不上理智了。
  我等了一会儿他也没回答，我憋不住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还没说你身上的枪伤是怎么来的？跟那个女人有关系吗？”
  贺川柏忽然剧烈咳嗽了几声，我怕他会把胸前的伤口咳破，急忙止住询问，扯了张纸递给他，焦急地问：“你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去叫医生。”
  “不用。”贺川柏按住我的手不让我动，“没事。”
  这男人这也不说，那也不说，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也不知他性格本就如此，还是没把我当自己人。
  我又气又急，急得直上火。
  如果放在从前我才不会在意他呢，他爱伤不伤，关我什么事？
  可我现在却控制不住情绪，真想拽着他的领子狠狠逼问他一顿。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之深，恨之切”吧。
  正当我为贺川柏的事急得上火时，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接着病房的门从外面推开了，进来个穿黑色羊绒大衣，身形搞挑纤瘦的女人。
  女人黑发细腰白面红唇，眉眼生动，纤细白嫩的手里提着个精致的棕色食盒。
  看到我和小玖后，她怔了怔，狐疑地问道：“你是谁？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间病房里？你认识贺川柏，是他的什么人？”
  我看着这个和我眉眼一致的女人，短暂吃惊过后是愤怒。
  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遍，虽然和我眉眼一致，但人家处处透着清雅伶俐，气场也强大，一看就是个自小养尊处优的高知名媛。
  我明明和她相貌一致，身材身高也相差无几，不知怎的，却被她衬得像个丑小鸭似的，有些相形见绌的样子。
  我甚至觉得矮她一等。
  那种骨子里的自卑，让我直不起腰来。
  女人见我一直打量她却不说话，脸色沉下去，“快说你是谁，如果不说，我就叫保安了。”
  她这么聪明伶俐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我是谁，这样说这样做，不过是故意为难我吧。
  我冷笑道：“我是谁？我是躺在床上的这位先生的妻子，我叫白芷，也叫陆清词。你就是林歌，不，是陆清歌吧？按理说我应该叫你一声姐姐才对。”
  陆清歌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她极淡地笑了笑，语气似乎带着嘲弄，“原来你就是陆清词啊，我那失散已久的双胞胎妹妹，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我是陆清歌没错，不过我不知道你说的林歌是谁。至于姐姐，你想叫的话也可以叫，我没意见，毕竟我们身体里留着相同的血缘。”
  我曾经想象过无数次，我和我的双胞胎姐姐会以怎样的方式见面，却没料到我们见得这般仓促，仓促到我都不知自己该以什么心理来面对她。
  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可我高兴不起来，生气的话也没有缘由，相反我有些难过，心情低落、消极，还有自卑，深深的自卑。
  陆清歌说完那番话后，走到贺川柏身边，把食盒放到床头上，对他说：“你想吃的雪花牛肉我给你买来了，还给你炖了一盅人参乌鸡汤补一补。既然你的妻子和孩子都找来了，那就换她们照顾你吧，我该走了。”
  陆清歌说话的语调很平静，脸上的表情也是不悲不喜，像对陌生人说话似的，也不知是故意装给我看的，还是她平时对贺川柏就这样冷淡。
  贺川柏的脸也是无波无澜的，这两人真是一路人。
  陆清歌见贺川柏没反应，转身要走，却被他拽住了手。
  我盯着贺川柏拽着陆清歌手腕的手，心像被针扎了似的，难受得紧，仿佛心脏在滴血。
  此刻的我，局促，不安，无处安放，仿佛我才是那个局外人。
  他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对眷侣，而我呢，不过是个替身，一个可怜的第三者。
  人家感情深厚，我有什么？所倚仗的不过是小玖。
  无论我怎么暖，怎么努力，这个男人的心里有的，终究只是她，我怎么挤也挤不进去。
  我窘迫极了，难受得想哭却又不能哭，于是只能尴尬地笑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明明很短的时间，我却感觉好像僵持了许久似的。
  这个房间很大，我却觉得压抑，压抑得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我哑着嗓子对陆清歌说：“你留下来吧，该走的是我。我走，我们走。”说完我走到小玖面前，拉起她的手，“小玖，爸爸也见过了，该放心了，走，跟妈妈回家吧。”
  小玖从椅子上站起来，跟我走了几步，经过贺川柏时，看向他问道：“爸爸为什么不跟我们走？我要爸爸，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贺川柏看到小玖过来了，这才松开陆清歌的手。
  这男人还是有所顾忌的。
  我强忍住要流出来的泪，哄小玖道：“爸爸受伤了，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等他伤好后再回家。听话，我们先走吧。”
  小玖半信半疑，看看贺川柏再看看陆清歌，好奇地对我说：“那个阿姨跟妈妈你长得好像啊，她是林阿姨吗？”
  我知道她指的是林枝，摇摇头，“不是，她不姓林，是你的亲姨妈。来，叫大姨。”我这人就是这样别扭，虽然不喜欢陆清歌，可还是死要面子，装大度。
  小玖怯生生地朝陆清歌喊了声，“大姨好。”
  陆清歌依旧清清冷冷地站在那儿，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平时那些亲戚，无论是我这边的还是贺川柏那边的亲戚，见到小玖后，对她都是百般宠爱，可陆清歌却极为冷淡疏离，这让小玖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