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麟听我说完后也不说话，他点燃一支烟猛吸了几口，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语。
  我最怕人在这种时候沉默了，因为这说明这件事情很棘手，连他也觉得难办。
  难道贺川柏真的要离我而去吗？
  我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禁不住浑身发冷。
  僵了许久，眼瞅着快到十一点了，如果这事今天解决不了，就得等到明天了。
  我忍不住发问：“二哥，你倒是说句话啊，贺川柏会去什么地方？我们去找找。除了这个手机号，他还有没有别的联系方式？他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否则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
  贺文麟把烟蒂掐灭，抬头看向我，“其实事情你知道的也差不多了，我就不瞒你了。川柏之前有个女友叫林歌，和你长得挺像的。两人感情很好，那女人曾经舍命救过他，所以她对川柏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不只是情人，还是救命恩人。后来她车祸身亡，川柏为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听到了个关键点，林歌曾经舍命救过贺川柏，怪不得他会对她念念不忘呢。
  相比他们的生死之情，我和贺川柏的感情要轻许多。
  我的心有些冷，回道：“这些我都知道，后来贺川柏身边还出现过一个赝品，一个叫林枝的女人假冒林歌，在我和贺川柏中间折腾了一段时间。不过她的真实身份很快便被揭穿了，贺川柏也不理她了，她看到从贺川柏身上没希望就撤了。这才刚消停没几天，没想到又出这个岔子。”
  贺文麟盯紧我的眼睛，“后来我调查过林歌，这个名字其实是个化名，她的真实身份是陆家三小姐陆清歌。你虽然姓白，但你的本名叫陆清词，和她是双胞胎姐妹，我说的没错吧？”
  顾念慈曾经去贺家拜访过，我的身份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至于化名，陆锦弦曾经也说过林歌这个名字并不存在，和贺文麟说的话正好能对上。
  这种情况下瞒他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便坦承道：“是的，我的本名是叫陆清词，和陆清歌确实也是双胞胎姐妹。因为我年幼时被人贩子卖到了江城，被我养父母白氏一家收养，后来遇到贺川柏，再往后发生的事情二哥你都知道了。”
  贺文麟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还有一点，不知你知不知情，林歌也就是陆清歌，其实是个奸细，她当年化名来兰雅是有目的的。当然这样说你的姐姐，你可能不高兴。”贺文麟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仔细盯着我的脸，想观察我的反应。
  “奸细？”我吃了一惊，“二哥此话怎讲？为何说我姐姐陆清歌是个奸细？她来兰雅又是报着什么目的呢？这些事情我一无所知。”
  “四、五年前赫莲集团还没有现在的规模，那时川柏接手兰雅把兰雅的业绩做到业内第一，尤其是兰雅的口红，销量全国第一。林歌就是那时候出现的，应聘的是贺川柏的特别助理。当时她的背景洗得很白，年轻海龟，父母均是国外华裔高级知识分子，当然这些履历都是假的，再加上川柏当时也年轻，容易轻信他人。她后来又舍命救过川柏，川柏对她越发信任，对她委以重任，她趁机窃取了兰雅彩妆的核心成份。当时被我识破了，我提醒过川柏让他提防林歌，但他不相信我，以为我故意离间他们二人的关系。这事被林歌知道后，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快要暴露了，便借着假死离开兰雅，离开川柏。后来赫莲集团蒸蒸日上，短短几年内发展成现在的规模，尤其是彩妆中的口红，销量占据全国第一。内行人都能看得出，赫莲集团的许多口红色号的配方均来自兰雅，不过他们也改良了一些配方，所以青出于蓝。”
  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因为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了。赫莲集团是我祖母一手创办的公司，兰雅是我婆婆创办的公司，两者都是我的至亲之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偏袒哪一方都不好。
  我犹豫半天，问道：“那贺川柏知道林歌其实是商业奸细了吗？”
  “他肯定知道，不过好强如他是不会承认的。后来他因为林歌之死一度消沉，日日酗酒，兰雅的事也没心思过问了。因为泄露商业机密，他受到了我父亲的惩罚，罚他再也不许插手兰雅的事。”贺文麟说到这里看向我缓缓说道：“不久前爸爸让你去兰雅，其实我并不看好，也提出反对意见，可是拗不过爸爸和川柏。”
  我极淡地笑了笑，“二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吧，怕我也是陆家的商业奸细？”
  贺文麟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如果换了是你，你也会这样怀疑的。”
  站在他的立场上，真的会怀疑。
  怪不得我总感觉贺松年对我说的话有些怪怪的，也不知他是真的器重我，还是故意利用我反将陆家一军。
  商场如战场，对付这些老江湖，我真的是嫩了点。
  原本这两家是商业对手，但阴差阳错之下，因为我的原因却成了姻亲。
  我也算是起了点积极的作用吧。
  我向贺文麟解释道：“我自小在江城长大，不久前才和陆家相认，陆白城虽然是我的生父，但贺川柏也是我的丈夫，小玖是我和贺川柏的女儿。两边都是我的至亲之人，所以不存在为谁做‘奸细’一类的说法，爸爸不让贺川柏插手兰雅的事，却同意我去兰雅，应该是笃定我不会出卖兰雅才做出这种决定的。”
  贺文麟沉默了一会儿，话锋一转，“所以我觉得川柏和林歌也就是陆清歌，应该不会再重新走到一起了。至于川柏的行踪，如果你联系不上他的话，完全可以和你姐姐陆清歌联系，你应该有陆清歌的联系方式吧？”
  我不是没想到过打陆清歌的电话，可是那个手机号码，我无数次拨出去又挂断，都没能真正拨出去。
  说实话，因为贺川柏的原因，我对我这个和我有着相同外貌的姐姐，并没有多少好感。
  现在听贺文麟这样一说，我对她更加没有好感了，一个聪明睿智却也心机满满的女人，段位比林歌不知高出多少来。
  如果她回来，想夺走贺川柏的话，我完全招架不住。
  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
  我其实是个没有什么大志向的女人，不过想守着老公和孩子安安稳稳地过小日子，可是现在，连这点愿望都变得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