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玖看到顾念慈进来，急忙从贺川柏的怀里挣脱下来，跑到顾念慈身边拉起她的手奶声奶气地问道：“外婆，你疼不疼？”
  顾念慈像没听到似的，目光仍旧落在贺川柏的身上，眼里露出疑惑不解的目光。
  小玖连问了两遍，她才从方才的惊诧中回过神来，对小玖柔声说道：“外婆不疼，外婆伤得不重，都是一些小伤，只不过扭了脚踝，不能走路才坐在轮椅上的，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陆华年也跟着走过来，向贺川柏介绍道：“贺先生，这位是我的妈妈姓顾名念慈，也是小词的生母。”
  说完又对顾念慈介绍道：“妈，这位就是小妹的丈夫贺川柏贺先生。”
  顾念慈脸上的狐疑加重，望着贺川柏失声问道：“你就是那个贺先生？”
  贺川柏微微颔首，礼貌地应道：“鄙人确实姓贺，您叫我川柏就好。”
  只是顾念慈说的“那个贺先生”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好几个贺川柏吗？
  方才顾念慈看到贺川柏失神就已经让我纳闷了，现在她又问出这样的话，更让我疑惑不解了。
  陆华年这时也反应过来了，问顾念慈，“妈，你和贺先生早就认识？”
  贺川柏也生了疑，问道：“阿姨，我们之前见过面吗？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顾念慈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摇头说道：“不，不认识，以前听人说过，偶然机会看到过你的照片，但真人还是第一次见。这样一看，小玖长得像爸爸更多一些。”顾念慈的脸色渐渐归于平静。
  我顿时松了口气，贺川柏在江城也算顶尖的公子哥儿，小有名气，所以顾念慈听说过他也正常。
  顾念慈的目光从贺川柏身上挪开，落到我身上，她扭头对身后的陆华年说：“推我到小词身边，我要跟她说几句话。”
  陆华年便把顾念慈推到了我的床边。
  她拉起我的手，脸上露出疼惜的表情，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
  她悄悄抹了下眼角，缓了缓情绪才问道：“小词，身上还疼吗？”
  虽然很疼，可是我又不能直说，只能眨眨眼睛，表示还能忍受。
  顾念慈见我不说话，吓了一跳，脸上的疼惜变成了焦灼，“阿词，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能说话了？”
  陆华年急忙替我回道：“医生说小词伤到了脖子，声带受损导致暂时失声，很快就能恢复过来的。”
  我急忙抬头去看贺川柏，方才我骗他我哑了。好在贺川柏脸上并没露出被欺骗的表情，好像是有些庆幸我没哑的样子。
  顾念慈又问，“你伤得重不重？怎么看起来全身都是伤？”
  陆华年又替我说道：“小词的脖子扭到了，左手……”
  我生怕他再往下说就露馅了，急忙向他使劲眨眼睛使眼色，让他不要说下去了，可陆华年没注意到我的眼色，继续说：“左手手臂骨折，左脚的脚踝扭伤，还有一些肌肉挫伤，右手手臂有些擦伤。”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方才我骗贺川柏说我伤得很重，以后会瘫在床上，这下子全被陆华年揭穿了。
  我怯生生地向贺川柏看过去，看到他眼里闪过惊讶、惊喜甚至侥幸，接着是被欺骗之后的愤怒。
  完了，这男人生气了，他平生最恨被人欺骗了。
  我羞愧地垂下眼皮。
  顾念慈以为我累了，问道：“阿词你累了吗？你要是累了，我们就先出去，你好好休息。”
  一听她要出去我急了，因为他们一出去我又要和贺川柏独处一室了。
  我也顾不得脖子疼了直摇头，摇了两下后，后背都疼得冒虚汗了。
  顾念慈见我摇头知道我不想让她走，又留了下来，说：“好，那妈妈不走，妈妈留下来陪你说会儿话，你不能说话就听妈妈说。
  小词，妈妈对不起你，都是妈妈不好，妈妈连累了你。
  好好地去做什么亲子鉴定，如果不做的话，我们也不会出车祸，你也不会伤成这样。
  都怪我糊涂，你明明就是我的女儿，没必要非得用一份鉴定证书来证明。我应该信任你才对，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他亲手将我失散多年的女儿送到我面前，我却怀疑他的真心。”
  顾念慈虽然外表看着年轻，像四十出头的，但毕竟是五十岁往上的人了，思想还是有些古旧。
  我是通过寻亲网站找到她的，跟老天爷好像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顾念慈继续碎碎念，“小词，妈妈谢谢你在紧要关头把我抱在了怀里，这种舍己为人的事情也就亲生女儿能做到，如果不是亲生女儿的话，肯定做不到这一步。
  仅凭这一点，我就能认定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做亲子鉴定是对你的侮辱。小词，你怪妈妈糊涂吗？”说到这里时，顾念慈的脸上露出自责的神情。
  当时情况紧急，我根本来不及考虑那么多。正好她跌到我怀里，我护着她也只是下意识的动作，没她想象得那么伟大。但于她来说，却是另外一种体会了。
  不过做亲子鉴定这件事，我并不怪她，也没觉得是对我的一种侮辱。因为我的性格并不是很刚烈的那种，这要感谢贺川柏，是他的屡次打磨，把我的性子磨得越来越平。
  顾念慈又说了一些母女情长的话，大概是说累了，帮我掖了掖了被角，又抚了抚我的手背，说道：“阿词，妈妈今天说太多了，你听着不烦吧？
  妈妈以前不是这样的人。这几天经历得事情太多了，先是找到失散二十年的你，这是大喜，然后又出车祸，这是大悲。
  这大喜大悲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简直像坐过山车似的，情绪有些紧张，所以话就多了些，你别像你姐姐那样嫌妈妈啰嗦就好。”
  此时的顾念慈平和细碎，退却了初见时的光鲜和时髦，像寻常人家的母亲一样，让人感觉很柔和很舒服。
  我扯起嘴角笑了笑，表示我不嫌弃，反而喜欢，这样的她才像个妈妈的样子，初见时的她像个女明星，让人很有距离感。
  这时，贺川柏忽然清了清嗓子。
  顾念慈看了眼贺川柏，这才反应过来，对我说道：“你看我这脑子，贺先生赶了这么远的路来看你，你们夫妻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小词，我回房去了，你和贺先生好好聊，有事吩咐佣人去做就好。”说完便示意陆华年推她回房。
  我想制止他们，不让他们走，可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