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签约的新人很难起头，几乎没有什么钱赚，有时候还要倒贴钱去扩展他的人脉资源，也许好几年都还是在底层打滚。这也就意味着他几乎没有收入，依旧还是现在这样的状态。我感觉有些疲乏了，对前路未知的疲乏。”
  梁辰没有立即说话。她知道，莫茵现在不需要谁来给她出谟划策，或者是帮她忙，她只是想倾泄一下自己积累已久的情绪罢了。
  事实上，梁辰虽然话多，但她知晓什么时候该话多，什么时候该保持沉默。
  这也是她废话这么多，却不讨人嫌的原因之一。
  莫茵看了看碗里的饭，继续道：
  “有多久了呢？从他家财务状况出现了问题之后开始吧，我莫名就背负上了另一笔债，我每天都要为这一笔突如其来的债奔波劳碌。我每天除了应付同事、学生、家长之外，还得费尽心思去想今晚直播些什么内容呢，怎样才能维持人气不变呢等等，为了身体健康，我还得保持运动。我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睡一个踏实的懒觉了，我大学的同学都已经默认有什么活动能少叫我就少叫我。还有我的家人，经常是一年半载见不到我人一次，他们就我这们一个独生女，即使做了违背他们的事情，可依旧欢迎我回家。”
  “在大城市生存太难了，爱人也是。”
  莫茵最后总结。
  她低垂着双眼，年轻的面庞上笼罩着忧愁。
  梁辰也跟着叹了口气。
  她能说些什么呢，一切不过是个人选择而已。
  只是可怕之处就在于，这个人选择还有些天命安排的意思在里面。
  不然，莫茵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怎么就偏偏得到了家产落拓的吴过的紧追不舍。
  从此背上莫名的债务，混沌于人海中，抽不开身。
  两个人沉默着收拾了碗筷，又一齐洗了。
  莫茵简单化了个妆，开始今晚的直播。
  梁辰做了一会儿网文翻译，早早就睡了。
  不管前路如何，明早还是要早起上班的。
  第二天下午，奶茶店里没有什么人，梁辰有些百无聊赖。
  这时候，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小矮个女生走了进来。
  她微微腼腆着笑容。
  梁辰露出微笑：“你来了，都好几周不见你了。还是老规矩吗？”
  矮小个女生名叫张潇，是一名网文作者，在城郊外一所大学就读，几乎每周都会有三四天，带着电脑来奶茶店码字。
  刚开始的时候很腼腆，都是点杯奶茶在角落里坐着，要么在电脑上敲敲打打，要么在写写画画。
  梁辰也是过了好久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没办法，她实在是太低调了。穿着低调，说话温声细语，动作轻柔，总是害怕惊到什么事物一样。与忙碌又喧嚣的奶茶店格格不入。
  像是一朵开在黑暗角落的野菊一样默默无闻。
  “嗯，老规矩。这几周学校事情多，就没有什么时间。”
  “网文有些气色了吗？”梁辰开始给她泡绿茶。
  张潇腼腆的笑容暗了暗：“没呢，还是老样子。”
  “没事，万事都有个坚持就好了，你先去坐，我等会给你拿过去。”梁辰把茶包放进杯子里。
  “嗯，麻烦你了。”
  “客气啥，你也是老熟客了，应该的。”
  张潇便走向了奶茶店的一个小角落里坐着。
  这个小角落的桌子侧面是半面窗户，椅子后面就是墙，两桌之间还隔着半人高作装饰的假花假草。
  隐秘空间很好。
  梁辰有时候无聊了，也会看角落里的张潇对着电脑码字，一双干净的手速度极快。
  梁辰第一次看见她打字的速度，脑子里映出一句话：
  这是得单身多少年，才能练出这手速来。
  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生，缺有一颗执拗的心。
  她写的网文，梁辰去看过。
  说实话，挺有灵气的，但要沉下心去看，才能被吸引住。
  现在的人都是快节奏的，短视频和充水文章占据了人们大多数的空隙时间，这样的慢热网文，自然看的人寥寥无几。写了两年多，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读者。
  如此扑街，平台更加看不见，两年来得到的推荐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
  令梁辰佩服的是她竟然能坚持下来，而且每天都坚持更新。
  可惜人越长大才越能体会到一分耕耘，又时候并不等于一分收获。
  还有可能是负一分收获。
  梁辰第一次这么佩服一个人，也相信了热情这东西其实还是可以存在久一点的。
  自己选择的，后果就是要由自己承担。
  就像莫茵，自己选择了吴过，就要承担风雨，承担不安定。
  万般皆是命，自己选的命。
  梁辰把绿茶封好口后，就拿去给角落里的张潇。
  临近时，才发现张潇正在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她也不觉得无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嘴角上还带着笑意，似乎很有趣。
  梁辰看到这景象已经很多次了，忍不住问她：“张潇，你到底在看些什么这么有趣，分享一下呗。”
  张潇放下了支腮的手，指着远处的一对情侣说：“你看那对情侣，女生嘟着嘴，男生冷着脸，一看就是吵架了是不是？”
  梁辰顺着她的手看去，果不其然一对俊男靓女在树荫底下走着，不是拉拉扯扯着，脸色都有些不好看，那肯定就是吵架了呗。
  情侣吵架不是很常见的吗？
  “这很稀奇？”梁辰问道。
  张潇卖弄地一笑：“你再仔细看男生拉扯女生的方向。”
  梁辰再看去，只见女生一偏出人行道，男生就会拉扯一下她。
  这是怕女生生气过了头，一不小心冲出了人行道哇！
  这男生好贴心啊！
  看到梁辰的反应，张潇继续说：“但你再看女生的脚步。”
  梁辰依言看向女生的脚，赞叹道：“好直好白！”
  张潇：“……”
  “哼哼，看她走路的速度。”
  “没什么啊，就是忽急忽慢，说明她已经很生气了。男生不费点心思，说不定真的哄不回来了。”
  张潇却划了划手指：“不不不，女生这是在跟上男生的步伐，因为她也怕男生走得太快，她跟不上。两个人看似在吵架，其实都是在关心对方啊！”
  “呵呵，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梁辰不屑冷笑。
  “哎呀呀，你不觉得这很温馨吗？”张潇十分满足道，“情侣之间其实都是这样的，话会说绝，但总是忍不住留一线。”
  “原来这就是你一直看窗外的原因？”
  张潇不好意思道：“见笑了，写文素材不都是靠观察生活来的，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写了。写生活才是我最大的乐趣，也是我写文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