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陡然抬起，看向萍姑姑，姚清凝了神，深深看了一眼，末了，垂下头，轻轻摇了摇：
  “这是该我自己处理的事情，怎么能将萍姑姑牵扯进来。”
  “萍姑姑已经帮了我太多，荀晓清心里，很是感激。”
  脑子里思索着这古代的说话腔调，配着姚清此刻略显沙哑的嗓音，听来倒也是格外合适。
  萍姑姑微敛视线，并未再多有坚持。
  自己出于对荀晓清的喜欢，已是暗中帮助了他不少，若是帮忙再多，对自己，确实会有所不利。
  殿内，又是沉寂了好片刻。
  好一会儿，姚清抬眼，深深看向了飞兰：“明天，你该去栖凤殿汇报情况了对吧？”
  飞兰身子一抖，点点头，没有说话。
  “过会儿换身衣服，你今日便过去。”
  “去了之后告诉她，你已经给我下了毒。”
  “一定要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告诉她，你下了毒，但是我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飞兰眼神闪烁着，听着姚清说的话，每听一句，便点一次头。
  “等这次你回来，看她赵瑶要怎么做，我们再走下一步棋。”
  落下这最后一句话，姚清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靠在了软垫中，闭了眼，没有再说话。
  所有人的视线，再度落在了飞兰的身上，殿内，重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本以为还要再晚些来的斗争，出乎姚清意料地，已经到来。
  ……………………
  “皇上今日，似是很高兴。”
  成忆昔坐在案桌侧位上，转眼看着案桌主位上，正低着头批阅奏折的姚澈。
  见男子下笔如流水，眉眼间也是含着浅浅的笑意，成忆昔犹豫了一瞬，低低出声。
  闻言，姚澈自己似都是愣了一瞬，转眼看向成忆昔恬静美好的面庞，眼底的光缓缓一漾，收回视线，只觉得自己的心头紧了紧，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一句浅浅的玩笑出口，成忆昔面上笑意同样散开了一些，视线凝结在姚澈的侧脸上，难得的，感觉到自己心头砰砰跳了起来。
  姚澈长相并不差，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上乘，但同成陌有些漠寒阴俊的模样比，格外不同，显得尤为温暖。
  视线深深从姚澈面上看过，好片刻，成忆昔都没有应声。
  对于温和的皇上，她心头向来都是尊敬之意，和姚澈有过不下三次的彻夜长谈。
  成忆昔对于自己的情感，并未有任何的遮掩，她曾经亲口告诉过姚澈，自己喜欢的人，是陌哥哥。
  而姚澈，也是并未多有在意，径直说明白，他从一开始就知晓，成陌将成忆昔安排入宫，是为了均衡后宫的势力。
  但姚澈并未意识到，最先沦陷的，是他。
  一开始，不过是因为她是成陌的妹妹，姚澈没有顾虑没有担忧，可以寻一处地方好好的歇息散心。
  可越往后，却是变成了他本人，越发依赖起了成忆昔。
  她同别的女子不同，成忆昔从不奉承捧着自己，只会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笑着听自己说话，许久才是附和上一声，亦或是提出自己的见解。
  不一样的，才是最特别的。
  感觉到女子的视线落在自己的面上，姚澈心头有些紧张和慌乱，努力保持住自己手里的动作。
  成忆昔却像是失了神绪，有些呆愣地看着姚澈的面庞，恍惚间，心头砰砰直跳。
  直至诺德急匆匆奔向殿内，声音带着些急促响起：“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言语刚落下，不待诺德还要说些什么，殿门出，一身暗金色配以红裙的女子，风风火火带着傲然入了殿上。
  “臣妾，参见皇上。”
  语气飘然又傲骨，了了行礼，赵瑶起身，视线缓缓睨了一旁的成忆昔一眼，径直坐在了另一边的侧位上，身形未有任何的停顿。
  成忆昔心头虽是慌了一瞬，却是并未失态，款款起身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言罢，站在原地，未有动作。
  姚澈的面色，在听到诺德通报的第一瞬便冷了下来，手里的朱笔将最后一个字圈出写好，平静放下手里的东西，抬眼看向赵瑶的方向：
  “皇后今日怎么有空来养心殿了？”
  同时刻，姚澈抬臂，轻轻拉住了站着的成忆昔的手，就势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坐下。
  动作之自然，似是根本未在意还有一个赵瑶在场。
  眼底掠过一道厉光，森森然看过姚辙的动作，赵瑶嘴角的弧度微微勾起，抬手撩了撩自己鬓边的发：
  “皇上近来公务繁忙，许是忘了，今日，是礼佛日。”
  “臣妾于栖凤殿等了许久都未等到皇上。”
  “本以为皇上忙于国事才忘了，如今臣妾一来，倒是没有料到，是昔贵妃在此处。”
  语气正经，可落在旁人耳里，却是刺耳至极。
  这每一字中的讽刺，旁人怎么会听不出来。
  成忆昔规矩着垂着脑袋，不说话也不抬头，感觉到男子掌心传来的温热，心头兀自安下了不少。
  神色只黯然了一瞬便重又恢复正常，姚澈转眸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朕记得，礼佛是戌时，天色还早，朕自是不会误了时辰。”
  赵瑶面上的笑意越显大方，视线却是缓缓压低，扫看过面前般配的两人，袖中的指套已是狠狠地扎在了掌根位置。
  “礼佛虽是戌时，但是用斋却是在酉时。”
  “美人在怀，皇上怕不是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赵瑶依旧是悠哉悠哉落言，视线中凝寒一片，深深看向了成忆昔。
  感觉到赵瑶看向自己不客气的视线，成忆昔垂着的脑袋里，思绪翻腾而起，手边，男子握住自己的掌里明显泛起了微微的颤抖。
  思绪一僵，成忆昔犹豫了好片刻，手指轻轻用力，脱开了姚澈的掌，反手，同姚澈十指相扣。
  动作僵硬着守在一旁的诺德垂着的面色越显不安，再三考虑了后才是小步退出殿内，口中对着姚澈低声道：“皇上，奴才去准备茶水。”
  很快，养心殿内便只剩了三人。
  姚澈的手，在拉过成忆昔坐在自己身边后，便没有松开成忆昔的手。
  视线神色里皆是一片平静，看着赵瑶灼灼的目光，手里，轻轻用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