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盈盈有些难过，nori和死去的爸爸对她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nori刚刚那样说，是真的伤到她了。
  将电话扔在一旁不再管，郑盈盈翻了个身，面朝沙发背，将整个人埋了进去。
  为什么一定要报复舒景博呢？她不明白，明明那些事都是舒伟做的，要报复，找舒伟不就好了吗？
  舒景博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
  郑盈盈抱住双腿蜷缩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声吵醒了她。
  她困倦得不行，闭着眼睛伸手朝声源处摸过去。沙发太窄，她差点摔下去。
  凭着直觉划开手机接通了电话：
  “你好，请问哪位？”睡眠不足使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沙哑。
  “你好，请问你是这个手机的主人的朋友吗？”那头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的声音。
  “什么？”郑盈盈清醒了一瞬，睁开眼睛，看了将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下来电人。
  她瞬间清醒，翻身坐了起来，疑惑：“nori？”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喝了很多酒，现在晕晕乎乎的，我们店要打烊了可是他没法走，也不记得自己住哪，你是他最近联系人第一位，所以我打过来了。”
  郑盈盈起身边穿鞋边急切问：“我马上来，请问您在哪个位置？”
  男人报了个位置，挂了电话。
  郑盈盈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在市里酒吧最多的那条街。
  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她薅了把垂落在额前的长发，没想到自己在沙发上睡了这么久。
  她有些担心，nori应该喝了很多酒，该不会是因为自己的那通电话？
  这个时候很难打到的士，等她上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
  还在路上，对方又打了个电话给她催促，听起来已经很不耐烦了。
  车还没停稳，郑盈盈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几步跨上台阶，就看见一个男人扶着nori站在门口等着她。
  nori低垂着头，略长的发丝遮住了整张脸，看不见表情。在男人的搀扶下摇摇欲坠，昂贵的衬衫开了最上面的三颗纽扣，皱巴巴的，看起来格外落拓。
  他手里还提着一瓶酒，嘴里似乎念念有词，隔得有点远，郑盈盈听不真切他在说什么。
  她赶紧从男人手里接过人，nori看着瘦削，真的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郑盈盈身上的时候，郑盈盈感觉像是压过来一座山丘。她一个趔趄，差点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男人赶紧伸手扶住她，帮她站稳。
  看着郑盈盈纤细的身形，男人不好再抱怨，反而有些担心地问：“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郑盈盈紧了紧扶着nori的腰的手，笑着道谢：“没事，我可以的，谢谢你啊。”
  男人摆摆手，示意没事，下了台阶走了。
  刚刚送她过来的司机已经走了，想要打的回去只能重新拦车。看着压在身上这一大块，郑盈盈没好气：“不能喝还喝这么多，真想把你扔在这儿。”
  事实证明，背地里说别人坏话不是什么好事，当着别人的面说更加不是。
  郑盈盈刚抱怨完，nori像是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有酒，左侧身子用力在郑盈盈肩上一撑，右边身子朝天，举起右手的酒瓶就要继续喝。
  猝不及防，郑盈盈好不容易站稳，就被压着往地下一倒。两个人交叠在地上，nori压在郑盈盈身上，倾倒出来的酒液洒了两人满身。
  郑盈盈闷哼出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nori推开。
  她全身疼痛，慢慢爬起来，只觉得自己从没这么狼狈过。
  看着被她掀翻，现在呈大字状躺在地上的nori，有些失神。
  她本来想要生气的，但是突然气就散了。
  郑盈盈凑过去，轻轻拨开了他的头发。她以为nori睡着了，没想到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浓烈的酒液并没有模糊他的双眼，反而将他的眸子洗得格外的干净。
  郑盈盈看着他，nori漂亮的瞳孔里全是她的倒影，再无其他。
  他突然笑了，声音喑哑而疲惫：“盈盈。”
  清醒得好像从来没喝过酒。
  “嗯？”
  “我有些恨你。”他说的很平静，郑盈盈睁圆了双眼。
  “为什么？”她有些急切。
  他轻笑出声，没有回答她，继续用好听的声音说：
  “母亲收养了我，从小，每天都会有很多身手强大的人跟我对打，他们从来没有怜悯，18岁之前，我身上的伤从来没有好彻底过，每天都会有新的伤口出现。”
  他蜷了蜷身体，双眼已经失了焦，方才的清醒像是南柯一梦。
  “她为我安排了数不清的课程，无论什么事情，一旦做的达不到她的要求，就会换来羞辱和打骂。”
  他的声音越来越委屈，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郑盈盈听着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可是他没有：“我从来没没有过自己喜欢的东西，只要是她觉得没有用处的，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我没有漫画，没有音乐，没有宠物，甚至没有爱。”
  最后他终于蜷缩起来，紧紧地抱住自己，抬头用湿漉漉的眼睛专注的看着郑盈盈，像个纯真的孩童，嘴里却吐着最残忍的话：
  “所以我恨你。”
  郑盈盈心头大震，她没想到nori会说出这样的话，可她没有说话，伏身静静地抱住nori，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感受着郑盈盈舒适而温暖的怀抱，nori安心的合上了双眼，似乎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此的安心，接下来的话近乎喃喃：
  “我们是兄妹，同样是失去父母被人收养，凭什么你可以被这么多人爱着，无忧无虑的长大，还可以肆无忌惮地爱着别人。而我，不但没有人爱我，我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去爱别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郑盈盈几乎是屏住呼吸，才听到他后面的话：
  “不过没关系，我们是兄妹啊，只要你好我就开心了。”
  “对不起，对不起盈盈，我以后不会再逼你了。”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细，郑盈盈看见一滴眼泪从nori的眼角滑落，随后便失去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