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昔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穿着小女孩才会穿的小碎花裙，扎着两只小羊角辫，用红色的发绳系着。
  她梦到了方韶然，那天的她看起来很伤心，眼睛红红的路过孤儿院的门口。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停了下来。
  她与她的目光就这样碰撞在了一起。从来没有一个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这种似痛苦到难以忍受却又溢满柔情的眼神。
  后来，她看到方韶然进了院长办公室，她便偷偷跑去听。
  她那个时候才几岁，听不懂这种官方的话语，但她听懂了大概意思。她要跟方韶然一起生活了。
  周围的景物渐渐模糊，又渐渐变得清晰。
  现在这里没有方韶然，没有院长。有男孩和他的满天星。
  秦念昔蹲在沙坑边，拿着从树上掉下来的小树枝一下一下戳着沙坑，旁边的长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秦念昔发现他的时候，他低着头咬着下唇，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秦念昔叫他不要难过，可男孩头都没抬一下。
  她便坐到了他旁边。男孩有意抵触她，往旁边挪了挪。
  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呼唤声，旁边的男孩这才有了反应，他张开唇想回应，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硬生生又合了回去，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秦念昔为了安慰他，把今天上午院长奖励她的糖拿出来给了他。
  听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的容易开心。
  这个男孩比孤儿院里任何一个男孩都要好看。如果他现在眼睛不是通红的，应该会更好看。秦念昔这样想。
  那个男孩子说，他的妈妈不要他了，她不爱他，她只爱妹妹。所以他才偷偷跑到这里哭。
  秦念昔歪着头想，自己连妈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哎，所以她一点都不伤心。
  总之那天上午，她跟男孩聊了很多。
  忽然，男孩说他要回去了，妈妈会担心他。
  领走之前，男孩说为了感谢她的糖，送了她一束花。
  星星点点的花朵，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
  男孩说，它叫满天星。
  …
  秦念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的天花板还有消毒水的味道。
  她浑身都疼，眼皮开了又合，眼前的景物终于聚焦。
  她在医院啊。
  她的眼珠往旁边望去，沙发上躺着一个人，看这睡姿……好像是夏桀儿。
  再扭头，贺余悸一只手撑着头，似睡非睡。
  看到他，她忽然鼻头一酸。
  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脸，还没碰到他，他便睁开了眼。
  “你醒了？”他看到她扬在半空中的手，下意识就伸出手握住。
  她无法施力握住他的手，张了张嘴，尝试好几次终于发出声音，“……贺余悸，镯子……镯子没有了。”
  “……”
  “她抢了镯子……”
  “傻不傻。”
  贺余悸替她擦掉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又替她拉了拉被子，目光才回到她的脸上，“一个镯子而已，它会有你重要吗？”
  “……”
  看到她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他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雨夜，挚爱之人倒在面前他却无法救她的那种剜心挫骨的疼痛。
  时隔五年，他再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他的天早就塌了半片了，若这次她没有挺过来，贺余悸此刻会在哪里？是在地狱吗？
  贺余悸用额头贴住了她的额头，感受到她的温热，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你无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