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就成全我吧。”
  碧落脸色憔悴，非常虚弱，可她在这件事上却在坚持着。
  花晚寻不理解，也无法接受：“碧落，你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为什么要放弃呢？我可以照顾你的！”
  “小姐，我真的很感激，也很开心能再见到你，可是……小姐，让我解脱吧，我真的好累好累……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幸福，就放过我吧……”
  碧落说这番话的时候，眼泪滑落下来，语气中满是恳求。
  对她来说，这么长时间的生不如死，真的比她身体上的疼痛还要折磨。
  她现在好累，什么都不想去思考，只希望能永远沉睡，离开这痛苦的世界。
  “碧落，不可能，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我会陪着你，照顾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碧落，相信我好吗？我这一次不会再离开你了！真的，相信我……”
  花晚寻看见她眼底毫无生存意念的眼睛，惶恐的不行。
  好不容易才见到亲近的人，为什么就要离开呢？
  她没办法接受这件事。
  她亏欠碧落的，以后还要补偿回来！
  “小姐，不会了……真的没办法好起来了，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只要我一闭上眼睛，那些画面就会出现，一直折磨着我……那段黑暗的日子让我好痛苦……那些蛆虫在我身上爬着，它们吃我的肉，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知道那种感觉多绝望吗？
  还有蛇……贤妃把饿了很久的蛇放在我身上，它们撕咬着我的肉，不停的钻……比起身体上的疼痛，你知道我的内心有多痛苦吗？
  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只要我还活着，不管身处何处，都像是梦靥一样缠绕着我……怎么驱赶都无济于事……沾了盐水的鞭子抽在我的身上，我都是麻木的……
  这些我都可以忍受，可是小姐……让我绝望崩溃的不是这些啊……而是我的精神被她摧残了，分崩离析，再也不会好了……
  就算好，也要花我一生的时间去治愈，这也意味着我一生都要活在噩梦中……”
  碧落盯着空气，断断续续的说着这些。
  她的双眼赤红一片，空洞绝望的瞳孔深处，满是虚无。
  碧落说到后面的时候，意识都开始模糊混乱了，只重复这一句话：“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花晚寻呆呆的看着她这般麻木绝望的模样，心脏就像是被人撕扯了一样痛苦难忍。
  她的喉咙像是被掐住，说不出话来，甚至呼吸都变得困难。
  碧落的每一个字，都是钉子，狠狠敲在她的心头。
  君向邪从袖中拿出药粉，撒在了空中，让碧落安定下来，再次陷入昏睡中。
  “你先去休息。”他强行把花晚寻抱出房间，命几个宫女轮流转在这里看守着碧落。
  花晚寻没有挣扎反抗，任由君向邪抱着她离开。
  她受着碧落一天一夜，回到屋子里后，君向邪也给她一些安神的药粉，让她入睡。
  花晚寻整个人的意识都变得沉重起来。
  她做了一个梦，回到了在凉王府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碧落，边离是她最信任的手下，身边还有阿泫陪着。
  每天的日子都很幸福愉悦。
  但梦中的碧落却变得忧郁失落。
  花晚寻过去询问她，碧落也只是用难过的眼神看着她，不言不语。
  “碧落……碧落……”花晚寻呢喃着梦呓，眼泪缓缓汤下。
  君向邪就坐在床边，满是心疼的守着她，伸出手将她的眼泪擦拭。
  花晚寻睡的很不踏实，就算有药粉的作用，她在夜里的时候也醒了过来。
  君向邪喂她喝了点热水和粥。
  花晚寻披上外套，硬是要去看看碧落。
  站在门外的时候，君向邪拉住了她的手，低下头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碧落的情况比你想的更加糟糕，她最深的伤，不是身上，而是内心。本王和东门家的医术也无力回天，她活着也只会痛苦一生，并且日日夜夜饱受噩梦折磨，身心都得不到解脱。”
  花晚寻垂下眼眸，睫毛轻颤，死死咬住嘴唇没吭声。
  君向邪叹息一口气，伸出手，将一颗赤色的药丸递给她：“这药会减轻她的疼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的意思很明显。
  花晚寻将这药拿在手中看了半晌。
  又沉默良久，这才推开门进屋子。
  “碧落。”花晚寻努力压下心里的哀愁和悲伤，露出笑容。
  “小姐……”碧落的嗓子依旧很难听，可是花晚寻却觉得这声音非常非常动听。
  边离本来也在这里守着，见到她过来后，带着其他的宫女退了出去。
  花晚寻坐在床边，看着躺在那里无法动弹的碧落，心里泛起阵阵酸意。
  “碧落，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小姐，我也是……虽然你们长着一样的脸，但我一直坚信着。还好，小姐，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我满足了。”
  “这样就够啦？也太容易满足了吧。”花晚寻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来，搂在怀中，“这个是药，能医治你的病。”
  那颗赤色的毒药躺在花晚寻的掌心里。
  做出这样的决定，真的很难。
  可是如果能让碧落减轻痛苦，她愿意放手。
  碧落毫不犹豫的就将这药吞掉，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她给的都心甘情愿的吃下去。
  “碧落，很快就不疼了。你就能好好的睡一觉。”
  “嗯……不疼了……”碧落闭上眼睛，依恋的靠在她怀中。
  花晚寻难过的问她：“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如果有来生，我还想继续伺候你，你是我见过最好，最善良的主子。”
  “不行，这个我可不答应。”
  “小姐，你嫌弃我了吗？”碧落艰难的睁开眼睛，惶恐不安的朝她看去。
  花晚寻含着眼泪摇头，笑道：“什么主子仆人的，如果有来世，我们当姐妹吧！相互照顾扶持，成为彼此最信任的人。”
  “姐妹……”碧落呢喃着这两个字，露出幸福向往的表情，“能和小姐做姐妹，真好啊……”
  “碧落，能认识你，是我的幸运。好好休息吧，辛苦你了。”
  花晚寻轻轻的搂着她，就像是哄孩子入睡一样。
  碧落轻轻“嗯”了一声，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