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华终于盼到了陆晓的到来。
  陆晓在一路上只是眯了一下眼，然后就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各种差遣。
  黎月倒是悠闲自在地坐在一边，听着音乐，不知道在哼唱着什么。
  现场可谓一团乱。灭火的还在灭火，侦查的还得继续侦查。才华带着一群法医，从烧焦的尸体里面找线索，也不得不承认，基本上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黎月却盯着大门看了老久。
  她走到忙得团团转的陆晓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晓知道她应该是有发现了，就跟着她来到大门这边。
  “礼堂都是这种门吗？”黎月问。
  陆晓看了看四周的门，点了点头。
  黎月口中的“这种门”，就是指的消防通道的门。这种门耐高热，厚重结实，基本上可以完全阻止大量空气的进入。
  “根据监控，这些门在火灾发生期间都关着？”黎月这一点，立刻激起了陆晓的怀疑。
  火灾里面的火，是需要氧气作为燃料支持的。而整个礼堂里面都起火了，礼堂里面的氧气肯定不够。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陆晓：“你的意思是，这里还有暗门？”
  黎月看了看舞台，这个舞台居然奇迹一般地“幸存下来”，虽然台面上的木头都已经焦黑得看不出来是木头了，两侧的帘布已经烧的只剩下灰了。
  黎月：“这倒不是，通风系统呢？”
  陆晓：“校方称，通风系统在高温下会关闭，而且，这次只是一个小型的汇报演出，来的人不多，呆的时间不长，所以排气系统压根没有打开。”
  黎月：“我看这些尸体都死的挺安详的，可是火又是从这边起来的。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
  陆晓倒是直接接上了黎月的话：“焚尸现场。”
  黎月：“什么演出都是幌子，把人叫到一起杀了才是他们要干的。这回是谁了？朱雀，青龙，还是白虎？”
  陆晓对黎月猜到这件事也是始料未及，但还是回了她：“我觉得是白虎。”
  这时，才华带着一个塑料袋子走过来，打断了他们两人的交谈。
  袋子里面，是一个类似芯片的东西。
  “死亡人数二十人不到，有一位嘉宾没有来，是张一千，陈和的小提琴老师，别的凡是邀请了的人，都在现场了。黎医生，我知道你应该没有见过这场面，不舒服的话就出去歇着吧。”
  陆晓偏头看向黎月，发现黎月果然面色不好。
  也是，尸体都焦透了，空气里面充斥着焦糊的味道。要是吴景在这儿，估计当场就吐了。
  黎月已经算是坚强的人了。她进来的时候给自己催眠：“就是一堆炭，就是一堆焦了的炭。”
  黎月偏过头看了看陆晓，陆晓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行就别撑着。
  “那，我出去透透气，你们聊。”
  黎月对那扇门外的世界的渴望已经到了穿着高跟鞋也要撒丫子狂奔的阶段了。
  结果迎面撞上了龙闻夜。
  黎月莫名其妙地愣了一下，道：“你喝酒了？”
  明明刚开始还被barbecue的味道熏得鼻子失灵的黎月狗，立刻嗅到了酒气。
  龙闻夜被黎月撞得差点倒下去，立刻借力扶着门框，加之喝了点酒，对于龙闻夜这个装不下酒的人而言，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两个黎月了。
  黎月见龙闻夜这个样子，真的非常想一巴掌扇过去，然后冲他大声吼一句：“就你这个熊样，还配和我闺蜜谈恋爱？回去醒酒去吧你！”
  但终究她没有这么做。她忍住怒火，擦过龙闻夜的肩膀，冲出门外。
  龙闻夜似乎感受到了黎月莫名的怒火，缓了口气，望着陆晓和才华，扶着门，略带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借酒消愁去了，有人带了醒酒茶吗？给我喝点。”
  陆晓心里还在想，龙闻夜是怎么来的？难不成还是酒驾？
  火是扑灭了，各种后续工作却依然在进行着。龙闻夜醒酒的速度还算快，趁着酒劲过去大半，还有一点上头的劲，也投入到了工作中。
  大礼堂外面也是万分嘈杂，黎月给自己塞了个耳塞，还是能够听到警笛尖锐的哨声，混杂着校园外面的人群的窸窸窣窣声。
  直到清晨，警笛声才渐渐平息下来。外面的人群散去了，里面的各路工作人员却依然没有离开，除了几个市局的人。
  “混账！”张局把资料往面前两个男人身上摔去，又好巧不巧地正好摔到两人中间的空隙里，纸张顺着光滑的地板“滑”出了门外。
  门外正好路过的才华急忙把散落一地的资料捡起来，恭恭敬敬地送回去，又准备灰溜溜地离开。
  “你们两个人最近是魔怔了吗？一个查一个线人都查不到，一个，居然还值班的时候喝酒？还酒驾？出这么大的事，还是女同志先到吗？”
  “女同志”才华出门的时候，感觉身上多了两道炙热的目光。只好心里骂了一句：张局你这个乱拉仇恨的毛病啥时候可以改一改啊...
  龙闻夜挠挠头，一脸无辜：“又不是值班时间，是放假期间。”
  陆晓倒是一言不发。张局很少骂人，估计他现在上面的压力也大了，不分一点给他们，张局得憋死。
  张局没有理会龙闻夜的“辩解”，又开始继续自说自话：“你们年轻人谈恋爱就算了，但是案子怎么可以搁置呢？说是假期，你们能这么心安理得地放假？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吗？不说了，案子结了之后，每人给我写一万字检讨。手写！”
  龙闻夜震惊地望着陆晓，似乎在说：“你们b市检讨还得手写啊？什么年代了啊？”
  陆晓只是笑一笑，不回答。事实是，原来陆晓的上级，也就是老方队经常写检讨的时候应付，把写好的一万字换来换去，换汤不换药，把张局给弄疯了，于是来了一个b市市局特有的“手写检讨”。
  陆晓呢，作为一个检讨写惯了也念惯了的“坏学生”，感觉这个对他来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张局感觉自己又一次词穷了，就下了逐客令：“还有事吗？有事汇报，没事就滚！”
  于是市局两大队长灰头土脸地“滚”了出来。
  早在陆晓办公室里等着的黎月正津津有味地念着一打厚厚的纸，一边啧啧称赞道：“这文采！真是检讨书的鼻祖啊！”
  陆晓：“你从哪里翻来的？”
  黎月红唇轻启，不在意的眼神里面似乎多了一种玩味的意为：“桌上。”
  原来，陆晓猜到这次张局会发飙，就先按照往常的方法，拿出来自己平常闲着没事干练字写的检讨书样本出来准备照葫芦画瓢。正好被黎医生尖锐的洞察力碰上了。
  陆晓的字写的真的好，黎月觉得他没事干的时候估计就是在拿检讨书来练字。字的架子浑然天成，每一个比划也是苍劲有力，感觉是一位书法大家的字。
  黎月虽然自以为自己的字还不错，但是在陆晓的字面前，只想说，难看死了。
  “你盯这最后一页都可以把纸盯穿了，盯出来一个所以然出来了吗？还是从中悟出了什么哲理？”陆晓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浑身发毛，感觉黎月盯他的字，就像盯着他扒光衣服一样。
  黎月实在难以把自己的目光从陆晓的字上面挪开，自己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模仿陆晓的字，可是模仿来模仿去依然模仿不出一个所以然出来。
  好不容易挪开视线，黎月问：“才华那芯片上有什么信息吗？”
  “他们担心有病毒，就没有敢和局里面的电脑接上，才华用的自己的私人电脑。是一个定位。已经派人追踪那一个定位了。还有，龙闻夜昨天晚上找到了舞台后面的暗门，我们正在查那个门出口的监控，估计快有线索了。”
  果然，陆晓的电话响了。陆晓接通电话以后，按下了免提。
  “禁毒支队龙闻夜，我们刚刚查到有一个嫌疑犯从暗道出口里面逃出来，时间与火势几乎不可控的时候吻合。嫌疑人的信息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了，地址也有。有趣的是，和才华找到的芯片的位置相符。”
  “好的，收到。”陆晓挂断电话，拿起外套，准备动身。
  “等一下。”黎月皱了皱眉，“他刚刚说，只有一个人？”
  陆晓听着动作也迟疑了一下。
  一个人？一个人能够干什么？二十多个人要在短短半小时内“灭口完毕”，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的手笔？
  自己果然是追着逃犯上头了，这种简单的“声东击西”的技俩，都差点被弄糊涂了。
  陆晓立刻反应过来，打电话给龙闻夜：“立刻清查还在现场的人，让他们乖乖待着，核对好身份，一个也别放走！还有，把所有出口的监控都拷贝下来，让那些在现场的人找点事情做。我来抽调局里面的人抓那个嫌疑犯。”
  黎月嘴角不经意地勾起来：真是一点就通啊。
  这就是两人的默契所在吧。
  “黎月你可以嘛？这种问题还是你先发现不对。”
  黎月笑笑，说：“还不是和你一起待久了培养出来的？”
  挂断电话的龙闻夜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真正的嫌犯很可能混杂在现场的消防队和警员中，他们能否逃出去他已经不在意了，毕竟关系到了白虎自己的利益，要是他们逃不出去，自己最多和白虎一起供出来。而那一个嫌犯，很可能带着于他不利的消息！绝对不能够让陆晓知道这消息。
  龙闻夜知道现在是多么危急，他只好硬着头皮冲出去，对着正准备出发的陆晓道：“我去追那疑犯吧，现场太乱了，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来镇场子。我随时向您汇报情况。”
  龙闻夜带人冲出警局，往芯片指向的地址去了。
  他却没有注意到，树上一个影子，正在暗中窥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