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The Nutcracker 12
作者:oboist      更新:2022-01-16 06:13      字数:4143
  “past the point of no return,”
  “no backward glances...”
  宾利车上播着歌剧魅影里黎月最喜欢的片段,the point of no return。黎月为了唤醒陆晓的记忆,把她自己听的专辑都下到了陆晓车上。
  虽然这对陆晓起了相当大的催眠作用,但是在这个紧张的时刻,陆晓还是听了下去。
  “你不应该播《胡桃夹子》吗?”陆晓听着魅影的声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下次给你播,”黎月这个老司机左冲右突,在这个回程高峰期的密集车流中给杀出来一条血路,“话说,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找线人而已,我想陈和身边有人帮她,就找人问了问。”陆晓知道“扯谎”自己在黎博士面前肯定露馅,就立马把注意点放到了火灾上。
  “哎,你说这个中秋节搞什么汇演啊?我来的路上给龙闻夜打电话了,才华他们发短信和我说已经快到现场了...中秋节还可以好好过吗?”
  “问出来了什么吗?”黎月看陆晓“抱怨”这么多,是心虚的表现,就死掐着这点不放。
  “她有同学很可疑,一个叫‘田祝’的,毕业不久后死于火灾。加之今天也发生了火灾,我就觉得,这未免有些巧合。”
  黎月道:“火灾可是毁尸灭迹的好方法。我猜,‘田祝’是假身份,那人毕业了之后,这个假身份就不需要了,所以,他就‘死’了。”
  “我也这么想的,这个田祝正好比陈和大一届,很有可能陈和就是奔着他去的陌离音乐学院。所以我们应该立刻去查学校毕业生的档案...”
  黎月做了一个“停”的手势:“查他估计也就不是同一个人而已,我们同样找不到她背后的人。这样,我们去现场看看,到时候再做决定。”
  陆晓应着,把才华发给自己的田祝的照片发给了三叔。
  三叔回了一句:“他说,不是同一个人。”
  黎月真是“乌鸦成精”了。
  黎月自然不知道自己在陆晓眼里由“月下黑”变成了“月下的黑乌鸦”。她开着车,想的却是今天早上,陆晓捏着她手上的茧。
  “oboe不适合你。”记忆中的陆晓盯着黎月白皙的手上大拇指突出来的那一小“包”,冲着黎月说了这句话。
  “你应该学长笛,长笛适合女孩子,又优雅,又没有oboe难--倒是我,后悔没有早点知道这个乐器,不然我死活也会求我爸给我买一根oboe学。”
  黎月偏头看了看陆晓,发现他又闭上了眼。昨晚没睡好,又忙乎了一整天,晚上还有事忙。他也够累的。
  oboe不适合陆晓学--黎月知道的。她的声音太过现实,缺少了一种梦幻之美。她可以向你倾诉哀伤,她可以和你讲一个欢乐的故事或者笑话,可是,她不会和你展望未来,不会让你觉得这是一个梦幻的世界,一切都是美好的。
  黎月是一个很“活在当下”的人。这也是她与oboe陪伴多年,磨砺出来的品性。
  而长笛不同,乐曲的开头若是长笛,那么那种梦幻美好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便在不经意之间产生了。
  这点恰恰随了陆晓--他坚信着内心向往的“乌托邦”的存在,他坚信着自己能够挣脱泥沼,哪怕就是一种盲目的自信--他压根不知道自己陷下去了多深。
  黎月无声地叹了口气,把车开进了学校门口。
  街头的一家小茶馆里,灯光不知被什么东西蒙上了一层灰。昏暗的灯下,烟雾缭绕。
  龙闻夜熄灭了烟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华发给他的消息,眉头紧锁。
  坐在他对面的,就是帮刘子晔越狱的司机蔡逸,代号“鼠”。
  “龙哥,有事?”蔡逸也识趣地吸完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丢到了茶杯里。
  “白虎行动了。我是小看楚茗攸那狡猾的老东西了,说灭口灭干净,就灭得连灰都不剩。”
  “什么东西对他而言不是一把火可以解决的?”蔡逸无奈摊开手,“上面的人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龙闻夜倒是没有急着走,还从口袋里面掏了根烟出来,点上。
  蔡逸算是非常了解这个“老大”的,基本上他一掐灭烟,他们谈话就结束了。可是,他居然又点了一根!
  “白虎不经常就点把火然后跑?你应该一看到火灾就怀疑是不是他干了什么事才对。你说,他是不是和火过不去啊?”这只“机灵”的“鼠”盯着刚刚自己丢烟头的茶杯,愁的厉害:茶也喝不了了,烟也抽不了了,就只好和龙干瞪眼。
  “龙哥,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鼠”眯了眯眼,从龙的眼神里“嗅”到一种诡异的感觉。
  “哎,我最近有点累。白虎这回直接盯上我了,警局里面的事情又完全没有进展。”龙闻夜躲开“鼠”那如炬的目光,用手死撑着前额,“差点忘了,刘子晔的证据你们派人去拿了吗?”
  “派了兔和蛇去,应该不用担心。就怕刘子晔那公子哥耍我们。”
  龙闻夜闻言,吐出烟圈的嘴边露出一道诡异的弧度:“他可以耍老大,也可以耍白虎。我们就这么将错就错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不是?刘子晔没告诉你是什么证据?”
  “没有说。”蔡逸摇头,“他只说是一位朋友给他的。这连我都不信。”
  龙闻夜:“刘子晔开始要干的事,不是把白虎拉下水--他是想要白虎不要动他,拿来保命。这非常符合‘玄武’这个‘缩头乌龟’的名号。所以,他这个证据应该可信。但是,”
  龙闻夜又灌了一口烟下去:“楚茗攸这么细致的人,抓到把柄可不容易。我有点好奇,是什么东西让他这么精明的人也能够出差错。哦,时间不早了,我得敢去现场了。”
  “鼠”内心:哎呀你终于发现时间不早了啊?
  龙闻夜看了看腕表,起身,对蔡逸来了一句:“万一我出了事,这里就归你管。直接联系老大,计划基本不变,也不用担心我,老大会想办法。”
  蔡逸听了龙闻夜的话,就直呼不好。他们老大们的话里,凡是提到自己,“万一”是很委婉的一种说法,意思是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能性是“万分之一”。龙闻夜管他们那么久,还从来没有说“万一自己出事”这句话过,“如果出事”倒是说过多次。
  难怪他觉得龙哥有点不对劲。
  “龙哥...”
  龙闻夜摆了摆手,道:“没事,这种事我见多了。”
  “你要我查的事...”
  龙闻夜脚步顿了一下,转身挤出来一抹微笑,摆了摆手:“你不用查了,我心里大概有底了。”
  说完,转身就走。
  昏暗的灯光使得他更加的形销骨立,如无尽的黑暗中的一抹残影一般。
  他是暗夜中的独行者,是完全可以只身融入黑暗里的魔鬼,是真正的深渊!
  可是,当一束光照入深渊之中时,龙闻夜深切地感受到了,那抹光的刺眼,不,是闪耀!
  那个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在他心墙上开的一道裂缝,悄然间,光线溢了出来,不知不觉间,他再也无法忍受原来的那个自己。
  能够看到光,真好。
  只留下鼠一个人在茶馆里凌乱。
  蔡逸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纸,铺平摆在桌面。
  桌上是一张女人的脸,那人,就是吴景。
  龙闻夜出门,感觉果然快到中秋了,天凉了,自己也“老气横秋”了。
  抖了抖指尖的火星,连火星也沾染上了“秋”的感觉,飘飘忽忽,随时会灭一样。
  怎么就突然变成了秋呢?之前还是盛夏的。
  吴景的脸又一次闯入龙闻夜脑海里。
  果真,“情”这个东西,是一个间谍最忌讳的。一旦在“情”上犯了错误,迎接他的路也就不是那么光明了。
  仰起脖子,龙闻夜冲着那昏暗的灯光吐出来最后一口白白的浓烟。
  “什么胡桃夹子,到头来,说白了,就是一场梦——你是这个意思吧?老大。”龙闻夜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自己听得到。
  自然,这个“老大”是无法回答他的问题的,龙闻夜深谙这一点,却没有点破,又自顾自地说下去。
  “梦是会破碎的,但是死亡不会——梦到了死亡这地步,就是坚不可摧了。可怜陈和那傻子,这种浅显易懂的道理,都得死了才知道。唉,我还是做一个会破碎的梦吧,比一个碎了的人命要好。”
  龙闻夜按下了车钥匙的按键,远处闪现了一黄色的车灯。车是他自己花钱买的,不是很贵,但是很实用。虽然他其实买得起世界上任何一辆豪车,但是,对于“警察”龙闻夜而言,这辆车是他贷款买来的。
  走近车,他并没有坐上驾驶座,而是绕道车后箱,打开。
  里面是一箱啤酒。
  龙闻夜拿起一瓶,打开,靠在车后,仰头看明月。
  龙闻夜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有着诗仙那种“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雅兴的人,吹了阵风,灌了口啤酒,拎起来两瓶,上了车。
  “you can rely~ on me”
  龙闻夜掐掉了吴景的电话,自顾自道:“你不用依靠我了,我靠不住。”
  他瘫在驾驶座椅上,说了一句不知道对谁说的话:“你又靠得了谁呢?一直靠自己吗?”
  随即低头,自嘲道:“唉,不说了,开车。”
  “轰轰”的发动机响起,打破了寂静街道的平静。
  声音却越来越远。
  刘子晔看着播出的新闻,皱了皱眉,说了一句简短的评价: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柴与双手交叉摆在胸前,不置一词。
  “你说,我为什么偏偏认识陈和呢?就像我偏偏认识黎月一样--所谓‘命中注定’吗?”
  柴与对刘子晔这个问题似乎无感,甚至以为他就是自己发牢骚,没有回答他。
  刘子晔:“这些年,我爬上玄武的位子,一直就担心着楚茗攸找我麻烦。我一直都在找他的弱点。这下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只可爱的小兔子自己撞上了木桩。”
  柴与好像压根没有听见一样,眼都没有眨一下。
  “说来也是,她到头来信得过的人居然是和她没有说过几句话的我,也是够悲惨的。”
  “你那几句话哄人的能力我还是知道的。”柴与道。
  “你也是。跟着我这么多年了,都没有见你说过几句有用的话。”
  没想到柴与开口了:“很多事情少爷你比我清楚,我这个老管家不会说话,就不必多插嘴了。”
  刘子晔听着这“阿谀奉承”的话,笑了:“您哪是‘不会说话’,是怕‘言多必失’吧?”
  柴与不经意看了刘子晔一眼。眼角居然露出一点杀意。
  没想到刘子晔也没有追究下去,反倒是瘫倒在沙发上:“我管你是谁的人?我反正现在还得由您保护呢。您说是不?”
  “你真的什么都能够察觉得到啊。”柴与的嘴角不禁一勾。
  刘子晔:“你就不问我怎么察觉到的?”
  柴与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似乎是等着刘子晔来一个“自问自答”。
  “你知道这点事只要我查就可以查到,所以连问都懒得问了。好吧,我就来猜猜,你是谁的人。”刘子晔说着,端起来茶几上的酒杯。
  “你应该不是朱雀的人。准确来说,你应该不是五人中任何一人的手下,对吗?你只忠于一个人,还是一个死人。”
  柴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个木偶。
  刘子晔见柴与不可能再继续配合了,就只得作罢。
  “行了,不和你打哑谜了。只是啊,人都死了,你找谁交代去呢?你说你这么有才的人,怎么就偏偏为了所谓的‘希望之火’,把自己局限在刘家呢?”
  柴与轻笑了一下,掷出来八个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刘子晔笑了笑,没有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