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The Nutcracker 10
作者:oboist      更新:2022-01-16 06:12      字数:5403
  白婧萱待在大院里,发现外面刮起来大风,心里莫名其妙紧了一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靠窗的书桌上多出来了一张纸,那张纸就好像从窗户里面飘进来的一样。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纸,纸上写了几行字:
  “别以为你投靠楚茗攸就对你有好处,白虎是做什么生意起家的你也不是不知道。“
  “你名义上还没有背叛我,我希望你记住。”
  字下面有一只火红色的鸟的图案。白靖萱用手摸了一下那只红鸟。红鸟在瞬间燃烧起来。
  整张纸也跟着燃烧起来,可是燃烧之后,没有半点灰,就好像凭空消失一样。
  她瞧了瞧窗外,窗外安静得可怕。
  看样子他走了啊,总是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
  龙闻夜穿着黑色风衣,藏在楚茗莜刚刚待着的花园里。
  意外收获,在给凤凰送信的同时,他听到了主仆间的对话。
  陆晓能够发现自己的确是龙闻夜预料到的,但是不能够是现在。自己需要在市局里面尽快找到重要信息,好搞清楚从老方队离开以后,市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朱雀给他的任务。
  不论是廖伟和沈青青的死,还是陆晓的失忆,还是有方队推波助澜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一起?
  还有,那个现在还处于神秘状态的新麒麟。
  朱雀不会轻易过来,但是她过来了,过来的原因,龙闻夜想都不用想都明白——这里的一切,都太乱了,太乱了。乱到完全没有头绪。
  朱雀想干什么,他也没有头绪。他有一种感觉,朱雀干的事情,不是让集团内斗,自己胜出这么简单。哪怕是把集团完完整整地暴露在警察面前,龙闻夜相信,这也是朱雀干得出来的事情。
  朱雀从踏入集团开始,就开始盘算了一切。但是谁也不知道她盘算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包括他自己。
  朱雀基本上看到现象,就可以推算出过去发生的一切,那么,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了头绪了呢?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朱雀给了他足够的信息,他也要立刻适应这些变化。他要加快速度了。
  龙闻夜一直希望在楚茗莜这件事上,自己能够是一个局外人。可是,恐怕,他做不到继续做一个局外人了。
  他无声地离开花园,用薄薄的围巾遮住了自己的脸,快步走上街,又把围巾弄下去,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在街上。
  走到街角的咖啡店,店里面的吴景抬头,冲他笑了笑。
  “今天穿的挺酷啊。”吴景评价道。
  “特意穿出来给你看的。”龙闻夜走到吴景在的那桌前,坐下,“怎么,你周末约我就是约我喝咖啡吗?”
  “不是,是想和你聊聊我爸妈的事。”吴景打开包里的笔记本电脑,“我得给你专门弄一个‘得到岳母娘同意’的方案。”
  “什么方案?”龙闻夜不解。
  “让我妈同意我们结婚的方案啊?”吴景自以为自己表述的很清楚了。
  龙闻夜的表情却有些僵硬。
  “还,还早吧?这种事还是慢慢来吧。”龙闻夜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唉,对我而言不早了。”吴景叹了口气,“我已经二十六了,我妈这个年纪都有我了。再说,难道你不想早点安定下来吗?”
  龙闻夜知道这次他是真的把这感情当真了,但是,他也做不到就这么不负责任地隐瞒吴景这件事。
  “吴景,”龙闻夜的语调放缓了,这让他说的话显得语重心长,“我是一个缉毒警,我注定,不会有你想要的那种安定的。和我玩玩可以,别太当真,真的。”
  “不,”吴景合上电脑,抓住龙闻夜的大手,“你不也把这些当真了吗?你是缉毒警又怎么样?什么职业都有风险,这是你说的,你忘了吗?我只是觉得,你就是我这后半辈子要一起走的人,所以我才想和你一起...”
  “我现在还不想,”龙闻夜最终还是理性战胜了感性,“我觉得你还没有真正了解我,就这样如此草率地答应你,是我对你不负责任。”
  吴景呆住了,她估计没有料想到,龙闻夜会拒绝她。
  难怪龙闻夜和她这么久了,也只是浪漫,没有向她求婚,没有给她钻戒。她一直以为是龙闻夜是孤儿,又是缉毒警,工作忙不开,还没有开窍。
  龙闻夜其实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只是因为他不想让吴景陷进来,才只把关系停留在表面。这是在保护她。
  龙闻夜淡淡地开口:“中秋节我有点事情,可能不能够去你家了。对不起,结婚这件事情我还没有考虑好,还希望你能够理解。”
  吴景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了,她好像回答了一句“没关系”,然后龙闻夜就不知道怎么的就离开了。
  然后她就呆呆地望着他离开。
  看着风中他单薄的背影,她记忆中一个小男孩的影子,似乎在同一时刻和这个背影重合在一起。
  那是一个天寒地冻的夜晚,好像快过年了吧,超市里面人人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的,脸上都洋溢出喜悦。
  吴景那时也才几岁,正是对新年最感兴趣的年纪,她扎着马尾辫,摇晃着脑袋,在摆弄着手里火红的电动玩具风车。
  这时,抱着一个穿着快要掉漆的火红色棉袄的孩子的男孩,快速从她身边走过,碰歪了她的风车。
  男孩估计和她一个年纪,可是他身上没有一件衣服是新的,也没有一件衣服是红的。他穿着特别耐脏的黑色粗布衣服,就这么小跑过去,似乎很急的样子。
  男孩手里那个婴儿,似乎是睡着了。
  吴景的奶奶看到吴景的风车碰到了他,皱了皱眉。等到男孩走远了,奶奶把吴景手里的风车拿下来,给了她一个别的玩具。
  “以后离他远点,”奶奶说,“这个男孩晦气。过节了,连一件红衣服都不穿,给她妹妹穿这么破烂的衣服。据说他还克死了他爸妈,离他远点,当心他是个灾星。”
  吴景看着男孩在人群中单薄的背影,说:“他只是没有钱买衣服而已吧。”
  “话是这么说,”奶奶低声说,“但是呢,他家里的确是这样的--有人怀疑这小子杀了他爸妈呢。别理他,听到了吗?唉,可怜了他的妹妹,但愿能够不被他克死。”
  吴景后来见到那个男孩,是在除夕夜里,她出来想要放鞭炮,却碰到了冰冷的地板上的他。他身边,已经没有了婴儿的踪影。
  b市冬天,冷到人骨头里,风一吹,就像刀子刮在身上一样。
  乞丐们都是哭天喊地地叫嚷着,哀嚎着,这让路人想想,大过年的,还有几个乞丐无家可归,就施舍他们一些。除了那个男孩。
  他就这么直直地坐在街边的地上,身边有一只碗,碗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根本就不像一个乞丐,而像一个宁死不屈的战士。
  他的面色特别平静,似乎是不再有任何的波澜,似乎是心已经冻成了一块冰。
  吴景看不下去了,她觉得这个人是在求死,压根不是在谋生。
  她觉得给钱他估计也不会用钱买吃的穿的——大冬天的,穿这么少,早就冻僵了吧。她把准备捐掉的旧衣服攥到手里,到街角快收摊的小贩那买了两个烧饼,走到男孩面前。
  男孩闭着眼,神情很是安详。
  吴景开口道:“睡觉也要找一个热乎的地方。还有,新年快乐!”
  男孩闻到了一股香味,肚子大声地叫了起来。
  眼前这个男孩已经饿得几乎要昏过去。他觉得自己这个灾星,还不如去死得了,饿死应该还算是一种比较安详的死法吧。
  直到两个烧饼放到他身前,还有一件厚厚的花棉袄。
  身体对于食物渴望的本能,让男孩抓起烧饼,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跟前那个花棉袄是一个女孩的,而他隐隐约约听到的声音好像也是女孩的。
  女孩...他的妹妹......
  要是她有一天可以穿上花棉袄...
  不可能了,永远不可能了。
  男孩这些天一直都在责怪自己,责怪自己不应该和爸妈吵架,害他们出了车祸;责怪自己没有看好妹妹,让妹妹吞下去了小玩具,让她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他没有哭,经历了一切的他一直都没有哭。
  直到他吃着那个烧饼,烧饼是甜的,还是热乎的。
  他开始小声呜咽起来。
  身前的女孩递给他一张纸,还有一瓶矿泉水。
  “谢谢。”从男孩沙哑的声音里面,听不出来发出声音的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不客气,”吴景愈发觉得他可怜起来,就又关心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回家呢?街上多冷啊。你实在不行,就在我家单元门口过夜吧,那里有老人烤火用的小太阳,暖和点。”
  “我,有家,有房子。”男孩回答,“我这就回家去。”
  于是他拿着花棉袄和吃得剩下半个的烧饼,和水一步一步缓缓挪动着。
  他有家,但是那家也就是一间房而已了。
  他没有注意到,吴景暗中跟着他,担心他回不到家就倒地上了。
  不过他居然挺着回到了家里,开开了灯。
  他把棉袄盖在自己身上,再搭上毯子。他从来没有想要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过。
  “新年快乐。”女孩说的那句话,让他有点想哭。
  “新的一年了。”男孩关上灯,望着窗外的烟火,喃喃道,“我得活下去。这世界上还有在乎我的人。”
  也许,一个人的一生,并不能够做出多少能够影响他人的事,也不是说任何消防员,警察都会因为拯救他人性命而被大肆赞扬。但是,一些善意的举动,却可以给人重新活下去的勇气。哪怕是一句话,一句祝福的话。
  请不要对他人吝啬这些善意的举动,因为我们也不是每一天,都有能够拯救一个人的运气,但是,我们可以改变身边的人,甚至影响他们的一生。
  吴景知道的却不多,她只知道那个男孩原来就住她对面。后来过年的几天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也没有什么有男孩冻死街头的消息,这让吴景放下心来。
  “you can rely ~~on me”
  “喂?”吴景接起来手机。
  “我,黎月。”电话另一头的黎月打开蓝牙耳机,把手机放到驾驶座前面。果真是心理专家,听吴景应的一个字都可以听出来与以往的不同。
  黎月:“你怎么了,好像魂不守舍一样。”
  吴景:“没什么。我和龙闻夜的事...唉,别说了,你有什么事吗?”
  黎月:“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龙闻夜现在和你一起吗?”
  吴景:“刚刚和我一起,现在走了。”
  黎月:“你现在在哪儿?”
  吴景:“我在河西这边。”
  戴着蓝牙耳机的黎月立刻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他和你说了他为什么要走吗?”黎月问道。
  拿着手机的吴景无奈地用手扶额:“我们俩之前有点争执,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他刚刚说的话我都没记住。”
  “你们到底怎么了啊?”黎月这回也不能够再隐藏自己的担忧了。
  “没啥,小事而已。”吴景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不安,好像突然接受了现实一般,“我和龙闻夜提了一下结婚的事情,谁知道他就……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发脾气了。”
  “傻桌儿,你怎么能够和他提这个?”黎月随口说了一句,发现这一句话说得太顺口了,连忙凭借自己那七寸不烂之舌,把话给说回来,“龙闻夜是缉毒警,你别忘了。就算你不担心他,他也担心你因为他受牵连啊。你们应该慢慢来嘛,现在才认识多久啊?你就这么主动要结婚了?我说,你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我不是随便,我就是看上他了,我就觉得我一生非他不嫁了,不行吗?”吴景觉得委屈。
  “唉,我的好桌儿,冲动解决不了问题。我觉得他是喜欢你的,只是不想和你通过婚姻绑在一起而已。要我说,你要么就现在和他断了,要么就把结婚的事情后延。没必要这么早就结婚吧,像我,可能还会一辈子单身呢。”黎月说着,不经意瞟了一眼边上熟睡的陆晓。
  吴景:“可是你不懂,像我这样的大龄剩女,最有安全感的事就是结婚。反正我做不到像你这样潇洒地单身,诶,难道你还单身?我听龙闻夜说你和陆晓天天工作的时候腻歪。”
  黎月内心:“龙闻夜你给我滚出来!我保证不连带着陆晓的份儿揍你一顿。”
  行动上却又一次承认:“但是我没有提结婚的事情啊?虽然,我也不想提,只有陆晓追我,没有我追他。”
  吴景:“难怪你单身着。”
  黎月:“我享受着单身狗的狗粮与单身狗的特权。”
  吴景:“你还享受着你男朋友的跑车。”
  黎月突然间表情变得不靠谱起来:“怎么了?桌儿?羡慕嫉妒恨了?要不把龙帅锅甩了,找一个真正的霸道总裁啊?”
  吴景:“你这张嘴有毒,平时你说话能够说出一朵花儿来,损人的时候那就是一朵‘钢铁玫瑰’——浑身是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这么被你逗笑了。”
  黎月:“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讲相声?”
  吴景:“你和陆晓应该比较适合讲对口相声。”
  黎月几乎丧失自己淑女的微笑,直到笑到肚子痛才回归话题:“桌儿,你说得对行吧?你的事想好怎么解决了吗?两种方案都给你了,选一个哈。有什么问题问心理医生,保证给你解决。”
  吴景:“我和他打电话说我不急着结婚,是这样对吗?”
  “是这样,但是要稍微委婉一点。”黎月发现快要过河了,也就不太想继续和吴景东扯西扯了,“我和陆晓有点事,你今天下午就别打扰我们办案子了。”
  吴景:“好的好的,不打扰您二位的私人时间了。”
  挂掉电话,黎月总觉得吴景最后一句话有点怪异,但是仔细琢磨,似乎也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她看了一眼边上睡觉还面带微笑的陆晓,淡淡地说一句:“你还装睡?没看到过桥了吗?”
  “我这不还想睡吗?”陆晓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你那杠铃般的笑把我吵醒了。”
  黎月内心:“这下完了,淑女形象全毁了。”
  “我来开吧。”陆晓示意黎月停车,然而黎月没有听他的。
  黎月:“我开吧,你告诉我怎么开。你喝了酒,现在交警抓的严。”
  陆晓:“被抓就和交警大队的说一声就好嘛。”
  黎月:“滚。”
  陆晓不知道拨弄到黎月的那根神经,被她一个“滚”字弄得哑口无言。
  “左转。”看来陆晓还没有忘记自己作为一个“人工导航”的任务。
  黎月也说不出来自己刚刚那个字怎么说出来的,就是她不想让陆晓开车。
  陆晓出车祸的事黎月还是一直记得的,所以呢,为了陆晓的安全,陆晓不会再有“酒驾”这一行为。
  “右转,斜前方有个小巷,看到了吗?”陆晓指着前面的巷子,“把车停巷子里面就好,这是一个死胡同,没有几户人,也没有车。”
  黎月真的是“老司机”,直接把车给倒进了巷子,停好车。
  “然后呢?皇上您还有啥吩咐?”黎月那种恭维又不恭维的语气让陆晓哭笑不得。
  陆晓也傲娇地说:“朕要你,待车上别动。”
  “要我还是要我不动?”黎月挑挑眉。
  “我都要行吧?你我晚点要行不?”陆晓决定结束这一玩笑,下车,走进了巷道。
  车里面,黎月脸上的笑容却立马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