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The Nutcracker 7
作者:
oboist 更新:2022-01-16 06:12 字数:3415
“没想什么。”黎月用手指掐了掐眉心,“昨天有点没有睡好。”
原来,昨晚没有睡好的,也不止陆晓一人。
“有心事?”陆晓把手搭在黎月肩上。
“想多了,就是昨天晚上黎星总是翻来翻去的,睡得不安稳。”黎月把陆晓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来,抓到了自己手里。
“估计黎星已经知道李若雨和谢雨婷的事了吧?”陆晓就这么任黎月抓着自己宽大的手,他说话的时候,感觉黎月的手紧了一下。
“是啊,她还小,根本不知道她的同学经历了什么。但是她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电视里面应该都播了。”黎月有些无奈,“我一直都不知道该拿什么和她提起这件事,或者到底该不该提起这件事。”
“青春期的女孩喜欢上老师也很正常,错不在孩子,也不在你--你别多想了。”陆晓也紧紧抓了一下黎月的手,在抓手的时候,感觉黎月的手有一个地方很硬。
把那修长的手拿到眼前一看,陆晓才发现,黎月的拇指关节上,有一个茧。
“我练双簧管练出来的,”黎月似乎知道陆晓在看什么,“你去看看黎星的手,大拇指这里也会有一个茧。”
陆晓:“我不记得长笛有没有茧了,我拿枪的时候手上也有茧,不知道是不是被掩盖住了。”
黎月笑笑:“我估计你没有,长笛比双簧管轻,左右手受力均匀。别说了,都到人家单元门口了,看看是几楼几零几,好小的时候我住这里,现在早就忘了。”
“你告诉你外公了吗?”陆晓问。
“没有。不告诉他也没事,我现在是自由人。”黎月道。
陆晓觉得黎月说的在理,现在她又不代表她外公办事,她外公又早就退休了,所以她去看华芳,也就是以“原来邻居家的孙女”的身份来看望一下罢了。
陆晓看了看,是在五楼,于是两人就继续一边上楼,一边交谈起来。
陆晓:“你说,你外公既然从政,为什么我看你爸妈好像都不是从政的呢?”
黎月听陆晓的话觉得有点好笑:“我外公又不是什么大官,干嘛拖家带口去当官?我们家的传统就是,干什么都可以,但是最好别和上一辈人一样。再说,那种要前辈帮衬的后辈,算的了有能力的后辈吗?要闯,就要闯出一片自己的新天地不是?”
陆晓:“照你这么说,我感觉你们要是一家去当官的话,岂不是已经...”
黎月:“想多了,不被抄就不错了。这世上要钱的人多,要权的人也多。你说,要是你爸爸得到了权,你这个当儿子的,是不是就想要更多?比方说,财富?”
陆晓不回答,只是心里想着,“我爸有的是钱,我呢,貌似也没对权利痴迷啊?管的人再多,也就是刑侦队的人。天天自己加班忙这忙那的,他们不都早走了。”
黎月:“当然,你得算是一个例外--我觉得你是一朵奇葩,不能够按照我看待常人的方法来看待你。”
陆晓:“......”
陆晓觉得这个恋爱谈得超级失败--黎月至今都没有说过什么甜言蜜语,总是不由分说地损他。重点是,每次损他的时候,就好像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一样,这让陆晓非常不自在。
也许和博士谈恋爱并没有街上的那些情侣甜蜜吧。不过对于街上的那些小情侣们,陆晓觉得他们实在太腻歪,自己上了年纪,也不可能再这个样子。
事实是真正的爱人,是相互吸引的,而不是靠各种“甜蜜的时刻”给粘在一起的。有时候,甜的东西太多,会腻。
黎月穿着高跟鞋,却很快地爬上了五楼,连陆晓都要稍微加快上楼的步伐。
这是一栋老楼,没有电梯,最高是六楼。据说这里准备拆掉建高楼了,住户可以分到一套新建的小区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的。
黎月敲了敲赵副局家的门。漆上绿色油漆的铁门上,已经剥落了很多片旧的油漆,露出来斑驳的红棕色的铁锈。门上挂着晒干了的艾叶,艾叶的特别的香气,和着铁锈的腥味,涌入了黎月的鼻腔。让黎月猛然觉得,现在离她记忆模糊的童年时刻最近。
“谁呀~”黎月熟悉的声音从门里面传来。
“华奶奶,是我,黎月,你原来楼上老周的孙女~”黎月的声音大了一倍,因为她害怕老人家听力不好。
随后,门里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开开了,门上的艾叶也猛地抖动了一下。
一位头发梳得很整齐,面露慈祥的老妇人开开了门。她穿着不是很华丽的黑色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一条细小典雅的金色项链,挂着一个荷花的吊坠。
陆晓对这个吊坠很熟悉:赵局送给华芳前,还特意问陆晓自己挑的好不好。
“小月月啊,”华芳一见黎月就特别激动,“我老是看老周微信上提到你,说你现在特别有出息,是双博士了呢!还记得我这个邻居啊,来来来,进来坐。”
华芳这回才见到黎月身后的陆晓,满脸的笑容僵了一下,又迅速沉下来。
“这位是赵爷爷的下属,他就是来看看您的。额...”黎月那见人人样见鬼鬼样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我...朋友。”
华芳立刻就从后面两个字里面听出来了前面的那个字,于是就把笑重新堆了出来。
“你是?”
“我是陆晓,市局里的刑侦支队长。”陆晓回答很简洁。
华芳听了,脸上闪过一丝不经意的严肃,却又立刻换成了笑脸:“小陆啊,我记得老赵总是提起你,说你将来前途无量的来着,黎月你也真是好眼力,找了这么标致的男朋友。”
黎月也配合着尴尬地笑笑。
“哎呀,都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吧,我给你们准备点水果。”
黎月:“哎呀华奶奶!不用了,我们这“不速之客”打扰你休息了吧?”
华芳却执意要去准备:“不打扰,我天天没事干。倒是黎月你从国外回来,自然得好好招待嘛,坐,坐!”
整间房不大,但是特别整齐,这使黎月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那个家:外婆退休的早,于是天天在家搞卫生,家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唯一不整齐的地方是大空调后面的角落,不整齐的原因是她的玩具堆起来了一个比她那个小人还要高的“山丘”。
黎月一想到这个玩具山丘,就想到她记忆里尘封了太久的童年。
那些往事,自己已经记不得多少,可是记得的,却都是最珍贵的东西。
陆晓见了这家里的布置,不禁暗自感慨:这楼虽然有点旧,但是家里特别整齐,一点都没有“乱”或者颓废,破败的感觉。
如果,他能够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
不,哪里来的这么多“如果”?黎月说的没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不应该羡慕。更何况,自己已经姓陆了,想改也改不了了,自己的娘都不知道是谁,想回娘胎里这个愿望也得落空了。
华芳端出来一点水果和糖,放到茶几上,打开糖果盒,道:“小月月,你小时候外婆不让你吃糖,怕坏牙齿,你这个小调皮,最喜欢跑我这偷吃梨膏糖了,记不记得?”
“怎么不记得?”黎月从糖盒里取出来一颗梨膏糖,含在口里,“我在国外都惦记着梨膏糖呢。”
“那就好,惦记着就好,”华奶奶也找了个椅子坐下,“你忙,用不着特意来这里看我。记得我,惦记着我就好了,就像老赵,唉。”华奶奶叹了口气。
黎月和陆晓就静默着,等着她继续讲下去。
华芳:“他,去的太突然了,谁都没有想到,真的。”
“华奶奶,没事,别激动,慢慢说。”黎月的声音变轻了许多。
华奶奶却又露出来笑容:“我没事,人不总会经历生老病死吗?不值得悲伤。哦,陆晓,我有些东西得给你,是老赵要我给你的。他说有一天,你一定会来这里见我的,黎月,你可以...”
黎月:“你屋里聊吧,我吃点水果。”
“那行,”华芳戴上老花镜,“小陆,我们里面聊。”
华芳关上门,看了一眼满脸迷惑的陆晓。
“老赵那天出门的时候就和我说,要是自己有什么不测,就等着一个叫陆晓的人来找我,然后把一样东西给他。”华芳从抽屉里面取出来一叠信封,一个一个看着,然后找到了一个有些发黄的信封,给了陆晓。
信封没有被打开过,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字,只写了一个“陆晓亲启”。
陆晓觉得这件事真的很莫名其妙,但还是向华芳表示感谢。
那封信,很薄,陆晓却感觉比廖伟给他的字条都重。
信纸上写着很多地名,动作,语言...陆晓看了看,知道这是接头的暗号。可是,暗号没有具体的时间点,又有这么多不同的方式,未免有些奇怪。
“先收着,慢慢研究吧,我的任务是完成了,接下来就看你了。”华芳又把信件放回抽屉,把眼镜摘下来,和陆晓说了几句话:“黎月可是一个好姑娘,我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要好好对她,知道了吗?”
陆晓点点头。
“那就好,说实话,我们的孩子,才结婚就出车祸死了,媳妇跑了,所以一直就我们夫妻两人互相扶持着。我们都特别想有一个孙子或者孙女抱抱的--你懂我的意思吧?我把黎月当自己的亲孙女看的,你得好好对她!”
陆晓:“会的,华奶奶。”
陆晓把信放好,出房间以后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时间紧,所以黎月和陆晓都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
“以后等我搬家了,就到我家坐坐。”华奶奶靠在铁门上,朝下楼的两个年轻人招手。
年轻人就是好啊。华芳想起来她和老赵以前,也是这么一步步走来的,脸上的笑容里便多了些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