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
  “没事，先生，我知道了。”
  西瓦得正纠结着怎样回复亚历克斯，却被亚历克斯轻声打断。
  西瓦得惊悚的表情，突如其来的大喊已经让亚历克斯知道了自己的现状。
  亚历克斯龟缩的身子刚好可以钻进垃圾堆放形成的空隙中，他瘦削身体蜷缩，脸上紫色模糊一片，西瓦得完全看不出少年此刻的表情，但想来绝对糟糕。
  天空灌进来的寒风更加凌厉，凌晨一点至三点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时间段。
  亚历克斯躲在垃圾中，这些废弃的纸箱，木板为手脚冰凉，虚弱乏力的亚历克斯提供了避风的港湾。
  他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回到延雪平的小铁匠铺，自己和大叔，伙计们在天寒地冻的冬季围着火炉，打铁喝酒，日子虽然千篇一律，却安稳和谐。
  然而这冲天的臭气，流淌的污水把亚历克斯朦胧中的感觉破灭掉。恍惚的亚历克斯清醒过来，看到通体变紫的手臂，忍不住哭泣。
  绝望越是强烈就对过去的生活愈发念想，亚历克斯怀念着延雪平的点点滴滴，甚至怀念着三年的奴隶生活，至少在公爵府他没有和其他奴隶一样，成为花草的肥料。
  亚历克斯没有心思同情其他奴隶，也没有能力同情其他奴隶，他自己都勉强活着，哪里有资格关心别人。
  同情这种事，一向是交给有能力的人来做。
  亚历克斯从黑衣人身上扒下来的单薄黑衫不足以抵挡入骨寒气，而且这黑衫还有被亚历克斯操控的水晶捅破的骇人破洞。黏稠的血渍附着在巨大的破洞边，亚历克斯的皮肉与血迹粘合在一起，极为难受。
  ……
  士兵们的喧嚷震动整个城市，习惯了昼伏夜出的动物被鼎沸人声吓得躲在窝中，街道上躺着残破的尸身，零散的盔甲，武器掉落地面。
  士兵们与退进大街小巷中的潜伏者进行巷战，幸而这些潜伏者没有侵扰民宅，否则政府军也难以解决这些问题。
  温图尔库城面积巨大，身为边塞重镇，民宅也较帝国内部的城市民宅坚固，足以抵抗外来者的入侵，再加上匪帮三令五申不得侵扰市民，为发展势力留下形象，所以市民们的性命暂时安全——游牧民族可不会管匪帮的命令，他们视这些侵占他们家园的帝国人如草原袭击羊群的野狼。
  匪帮与游牧民族以及秀儿克革命军各取所需，匪帮需要金钱与在秀儿克帝国的声望，革命军需要动荡的局势，游牧民族需要被台玻三国侵占的故土。
  等到他们三个势力目的达成后，他们的利益肯定会交织，到时说不定会暗中有动作，甚至他们现在就各怀鬼胎。在利益面前，契约，交情，公平都是舍弃物。
  不过这些都是之后考虑的事情，现在他们的敌人是秀儿克皇室，即使他们三个势力合力也只能勉强抗衡。
  占据了温图尔库和秀儿克帝国管辖的台玻草原区域，估计其他帝国也会对秀儿克帝国心痒，到时他们的压力会缓解一番。
  不过，前提是今夜他们将温图尔库城攻占下来。
  ……
  城内的政府军已经在四个城门口集结，被火炮平推的民宅化为废墟，刚好给政府军集结的空间。
  十个亲卫分别在四个城门指挥，分派任务。
  政府军现有三千人，在之前与城内潜伏者的战斗中死亡一百人，重伤二百余人，潜伏者则从五百号人减损至一百余人。
  亲卫们派出二百人在城内搜捕逃脱的潜伏者，二百人相对这三千士兵只是九牛一毛，不过，能牵制一个士兵就是城内潜伏者的成功，他们本就抱着牺牲的觉悟。
  三千士兵急速奔上城墙，被派去城内搜捕的二百士兵也消失在夜色中。
  三千守军按照演习补全城墙的空位。
  一个守军看着旁边的空位，哀叹一口气。那个位置本来是一个小伙子，结果在广场避难所的战斗中阵亡。他们虽然没有在一个长官手下，但关系还是不错。
  这个男人伸手扶正黝黑钢制头盔，戴上风镜。任凭疾风再嚣张，也无法干扰他杀意沸腾的视线。
  远处辽阔地平线凸起的灰黄烟尘在夜里只有使用望远镜才能看到，但是现在守军仅凭肉眼便看到冲天而起的尘土。
  城墙上寻找武器的呼喊声，来回跑动搬运弹药的大踏步声，焦急相撞的士兵的尖叫声都混合着，仿佛是温图尔库城的宣泄。
  城内的二百士兵也开始沿街搜捕，为了严谨，他们粗暴扣响民宅，剽悍的闯进市民家中。
  不少市民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声惊吓到，纠结半天不敢开门，最后被士兵撞破。
  看到政府军后他们并没有门被破坏的愤怒，反而一阵心安——政府主导着局势，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绝对是第一次觉得政府军如此可靠。
  偌大的城市再也无法平静，大街小巷都是呵斥声，城墙上下都是备战的紧张气氛。
  西斯坎儿豪宅内，各个部族的代表，秀儿克革命军的负责人，兹利帝国匪帮的代表齐聚一堂，西斯坎儿的府邸在温图尔库好似一座法外之地。
  为温图尔库贡献大部分税收的大商，政府得罪不起，而且西斯坎儿在政府面前一向安定守法，上到马萨德，下到伊斯曼，都没有理由西斯坎儿府邸安排的三百来个护卫——反正西斯坎儿遵纪守法，温图尔库城鱼龙混杂，还不准这个大功臣组织队伍保护自己？
  西斯坎儿的府邸占据温图尔库市南城区十分之一，反正有钱人，政府说不了什么，穷人敢怒不敢言。就是西斯坎儿买下整个南城区，总督也会默许。
  要是没有西斯坎儿的税收，政府只能靠卖地为生。
  西斯坎儿与其他三十多名掌权者站在府邸的花园。
  虽然是花园，说成小型草原也不为过。铺满地面的鲜草，只有夹杂其中的野花才映衬着花园这个身份。
  三百个护卫得到西斯坎儿的命令后前往外界。
  西斯坎儿与其他代表默立着，任凭劲风吹打于身。
  西斯坎儿的计划是让自己这三百护卫前去城墙应援，只要表明自己西斯坎儿护卫队的身份，缺乏人手的守军十有八九会留他们。
  等到联合军队到来后，他们便是插入敌人身后的利刃。
  只是，若是今夜行动失败……暴露的西斯坎儿只能束手就擒。
  温图尔库很大，大到可以容纳十万居民，但也小的可怜，小到连藏身之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