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猫鼠游戏(上)
作者:公孙乐      更新:2022-01-15 12:19      字数:3359
  由于对察汗铁木尔的奸诈和其麾下卫队战斗力的忌惮,完颜阿骨打将三千骑兵分成三队,分别由他自己、完颜宗望和忽鲁统领,在辽东东部广阔的丘陵地带搜寻察汗铁木尔的踪迹。
  为了保证每一支骑兵部队都有足够的战斗力,阿骨打竟将自己的三百黑熊卫一分为三,给完颜宗望和忽鲁各自配了一百名黑熊卫,要知道这支黑熊卫可是他这些年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底,每一个都是服役多年的精锐老兵,身上的铠甲和胯下的战马不知耗费了多少时间和金钱才搜集起来(肃慎缺乏制造优质铁器的技术),供养这支黑熊卫的费用绝不会比供养一支两千人的骑兵部队少。
  “如果发现察汗铁木尔,不要轻举妄动,点起狼烟后一路尾随即可,虽然那头狐狸只剩三百人左右,但每一个都不亚于我的黑熊卫,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
  阿骨打在分别前仔细叮嘱道,
  “我会小心的!”
  完颜宗望郑重地点了点头,
  “俺会把他的狐狸皮扒下来!”
  忽鲁的回答则让人哭笑不得。
  三支骑兵的安排是这样的,完颜宗望负责搜索西方,那边主要是丘陵地形;忽鲁负责搜索东方,那边主要是树林;而完颜阿骨打则居中策应,一旦其中一方有所发现,他就会立刻赶过去支援。
  分兵之后,忽鲁的部队很快有了发现。
  在一处死寂的营帐面前,忽鲁停下了脚步。
  营帐中尸骸累累,既有须发皆白的老人,也有垂着小辫的孩子;有怒目圆睁的男人,也有衣衫不整的妇女;乌鸦贪婪地享受着这场盛宴,啄食着尸体,还不时兴奋的狂笑,呼唤更多同伴前来。
  忽鲁一言不发地冲进去,一刀剁死了一头黑毛畜生,其它黑毛畜生见状,惊恐地煽动翅膀,聒噪着逃跑了。
  “挖个坑,让他们走的体面些。”
  忽鲁收刀回鞘,脸色沉重地说。
  “忽鲁,要通知阿骨打大人吗?”
  一名属下走过来问道,由于忽鲁为人豪爽,不在意尊卑礼节,所以能与手下的士兵打成一片,相互之间打打闹闹却亲如兄弟,称呼更是随意,经常互相以外号相称。
  “暂时……”
  忽鲁扫了一眼尸体腐败的状况,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尸体至少有两天了,乃蛮狗或许早已跑了……”
  “麻个蛋的!要是逮住乃蛮狗,非要把他们扒皮拆骨!”
  忽鲁恶狠狠地说。
  “忽鲁!东边的林子发现了踪迹!像是有大队人马进去!”
  “什么?!乃蛮狗真钻进了林子?!”
  忽鲁吃了一惊说,要知道草原上的乃蛮人从小就能骑马,骑术要比肃慎人要的多,然而一旦进入密林,战马的作用就会大大降低,甚至有的时候遇上难以行走的道路,战马还会成为累赘。
  “收拾完就进林子!老子今天就来个林中捉狗!”
  ————我是转移镜头的分割线————
  辽东东部一处树林中,
  狼牙坳是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西边有一条土路连接外界,东边是一座小山,清澈的溪水从山上缓缓流淌下来,滋润着这片土地,北边还有一条较为宽阔的土路。
  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生活着一个名为青羊的小部落,与黑山部落一样以狩猎为生,也开辟了一些土地进行耕种,然而,一群不速之客的到来却打破了这里的祥和与安宁。
  “都出来!别磨磨蹭蹭的!”
  “快一点儿!不想死就老实点儿!”
  “别想藏起来!被发现的话直接处死!”
  “喂!臭小子!给我回来!别跑!”
  嗖!
  噗嗤!
  锋利的箭矢带着尖啸钻入了少年的背部,他踉跄着又走了两步,才似乎发现了背部传来的疼痛,他抬起手,也许想要拔下背后的箭矢,但最终还是扑倒在地。
  一个身穿银甲的乃蛮士兵走了过去,毫不犹豫的用长矛刺入少年的身体。
  “不————!”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少年的母亲,她发出鬼怪一般凄厉渗人的哭嚎,发了疯似的跑向儿子。
  一名乃蛮士兵一伸手将她死死抱住,少年的母亲立刻嚎叫着将他抓的满脸鲜血,乃蛮士兵狼狈的松开手,少年的母亲立刻奔向儿子。
  但还没跑两步,那名被抓的满脸伤痕的乃蛮士兵就冲上来,短剑从母亲的背后刺入,在她的腹部显露出狰狞的剑刃,浓稠的血液顺着剑刃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
  “我的……孩子……”
  少年母亲的双眼因为腹部的疼痛而瞬间失去了光彩,但随后她竟不顾腹部的剧痛,硬生生继续向前,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
  周围凶残的乃蛮士兵们都惊呆了,显然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坚韧,能够在受到如此重伤时,不惧死亡的威胁也要到自己孩子身边,一名乃蛮士兵犹豫着拿起弓箭,张弓瞄准了那名伟大的母亲。
  “由她去吧!”
  身旁的同伴按住了士兵的手。
  “她已经受了致命伤,活不久的……让她到孩子身边吧。”
  果不其然,少年的母亲走走了几步就倒在地上。
  “看到没有!这就是违抗的下场!”
  千夫长布和指着倒在地上的少年母亲,对敢怒不敢言的人群用标准的肃慎语说道。
  “只要你们老实点儿,就不会……”
  “呸!”
  忽然,一名拄着拐杖的老者竟然颤巍巍地走上前,不等他说完话就朝着他脸上吐出一口浓浓的唾沫。
  千夫长布和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竟然会真有不怕死的人。
  “老东西!活够了是吧!我现在就送你去做鬼!”
  千夫长布和摸了摸脸色黏糊糊臭烘烘的一坨浓痰,顿时勃然大怒。
  他将老人一把推到,手伸到腰间握住刀把,正要拔出来一刀结果面前的老人,却忽然停住。
  “嘿!老不死的,要是就这么让你死了可太便宜你了!”
  “这老东西的家人是谁?!”
  千夫长布和对着人群吼道,
  在乃蛮士兵的刀剑包围下手无寸铁的肃慎人低下头,选择用沉默来抗争。
  “不说是吧?!”
  “乃蛮狗!别费力了!老头我的家人早就死光了!哈哈哈!”
  老人大笑着,
  “可惜老头子太老了,拿不动刀子了,否则刚刚砸你脸上的就该是斧头!”
  噗!
  “啊!”
  千夫长布和狠狠一脚,踩在了老人的肚子上,痛的老人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都哑巴了是吧?!”
  “我数三声,没人说话就随便挑一个宰了!”
  千夫长布和伸出三根骨节粗大的手指,脸上露出孩子见到心爱玩具般的兴奋神情。
  “三!”
  千夫长布和屈起一根手指,露出残忍的笑容。
  “一!”
  “把左边那个穿裙子的小女孩拖出来!”
  “不要!别动我的孩子!!!”
  一个肃慎男人用身体拼命护住自己的女儿,但他的抵抗显然是徒劳的,凶残的乃蛮士兵一拳将他打倒在地,随后拖着他的女儿来到那名千夫长布和面前。
  “布和大人又来了!”
  一名旁观的乃蛮士兵撇了撇嘴,显然对这个喜欢虐杀的上级颇感无奈,三个千夫长中,巴雅尔作战勇猛但桀骜不驯,现在已经兵败失踪;白音谨慎有余而进取不足,现在也跟那一千多骑兵一样失去了联系,只有这个残忍嗜血,喜欢虐杀俘虏的布和还跟在万夫察汗铁木尔身边。
  “明明他们全都会死,却还是给与他们虚假的希望,真是搞不懂这些贵族老爷。”
  “谁知道呢?”
  “也许他们就是单纯享受主宰他人生死的那一刻罢了。”
  另一名士兵不屑的说,草原上的乃蛮贵族大多生性残忍嗜杀,像布和这样喜欢虐杀俘虏的也不少。
  布和一把抓过小女孩,粗大的双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每过一刻钟,没有人供出这老头的亲人,我就会杀一个人。”
  他的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
  “别!别动我的女儿!唔呜呜!别动她!我说!我说!”
  小女孩的父亲猛地扑倒布和脚下,痛哭着哀求道。
  “阿里!你疯了吗!!”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责骂声,几乎要形成一股浪潮淹没那个可怜的父亲。
  “人群里面……用虎皮包裹的那个婴儿就是这老人的孙子……呜呜呜!旁边的……旁边就是他的家人。”
  “阿里!!!”
  “我撕了你!”
  在布和的示意下,包围的士兵故意露出一个口子,让几个肃慎男人冲到名为阿里的男人面前。
  “呜呜!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别伤害我的女儿!”
  阿里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呜咽着说。
  “打吧!打吧!打的越狠越好!你们这些肃慎猪猡!哈哈哈!”
  布和哈哈大笑着,
  一名士兵实在看不下去这一幕,偏过头,余光扫到了不远处倒在地上的那名母亲,她竟然还没死!
  反而不知何时一路爬到了儿子身边,在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路”。
  不远处的密林中,一双愤怒的眼睛也同样正死死盯着这一幕。
  “天杀的乃蛮杂种!!!”
  潜伏的肃慎斥候目眦尽裂,手上青筋暴起,恨不得冲出去一刀剁了这些从草原上来的恶魔。
  “哈赤!不能冲动啊!我们马上回去报告忽鲁,说不定还能救下这些人,你这时候冲出去只是白白送死啊!”
  身旁的同伴齐哈尔死死抓住他劝说道,
  哈赤痛苦的闭上眼,脑海中还不断浮现着那名重伤垂死的母亲爬到儿子身边,抓起他早已冰凉的手这一幕残酷的画面。
  “走!”
  他狠狠一咬牙,转身准备离开,却忽然发现面前多了几双冰冷的眼睛。
  “别急着走啊!留下来吃个饭吧!”
  脸色略显苍白的万夫长察汗铁木尔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