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鹰击长空(下)
作者:公孙乐      更新:2022-01-15 12:19      字数:3365
  大炎387年7月,
  乃蛮小王子也先带领五千骑兵突袭辽东西部。
  对于战争,也先并不陌生,他十六岁就跟随察汗铁木尔上过战场,十七岁亲手砍过敌人的脑袋,十八岁独自领军作战,带领一千骑兵全歼了三千名炎国步兵;十九岁带领三千骑兵一夜之间平定了一个叛乱的部落。
  但那都算是小打小闹,奔驰千里突袭肃慎诸部,这才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壮举!
  首先遭殃的是一个叫白露的小部落,在五千乃蛮铁骑的突袭下,这个仍然保持着游牧习俗的小部落连朵浪花都没有翻起来就不见了踪影,也先甚至懒得打扫战场,直接扑向了下一处,所有袭击目标的情报都在他随身携带的地图上,那是一份察汗铁木尔花大价钱从炎国人手里买来的辽东地图,除了山川河流之外,还详细标注了肃慎诸多部落的位置与情报。
  也先猜想,也许炎国人不怀好意,早就想把辽东一口吞下了,否则怎么会制作一张这么详细的地图呢?
  在两天内连续踏平了十二个个小部落后,肃慎人终于反应过来,尽管主力部队已经调走,肃慎诸部还是动员各个部落仅存的青壮年组成了一支八千人的联军,由肃慎八部之一的兀颜部酋长兀颜胡里罕统帅,拦在了也先面前。
  双方在辽东西部的独山平原上对峙起来。
  兀颜胡里罕带领的联军抢占了平原上唯一的高地——独山,这座海拔不过三百多米的小山要是放在丘陵众多的东部或许不起眼,但在平坦的辽东西部却非常瞩目,小小的独山居高临下,四周一览无余,独山的山脚下是一条名为赤松的河流,与苏虎河一样自北向南流淌,汇入自西向东的龙江,有了这个屏障,加上独山得天独厚的地形,兀颜胡里罕终于止住了也先的脚步。
  双方隔着河流对峙了两天后,
  “看起来都是些临时征召的士兵啊!”
  观察许久的也先得出结论,他的心中迅速有了主意。
  第二天,乃蛮骑兵迅速向南移动,似乎打算绕开独山,从南面寻找地方渡河。
  紧张的兀颜胡里罕立刻带领部队跟上,当天下午,乃蛮骑兵在南边的一处河滩停了下来,并在附近砍伐树木,似乎准备在那里渡河。
  兀颜胡里罕立刻让联军加快速度,在傍晚的时候赶到乃蛮骑兵的对面安营,由于这次有许多征召的,没有经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士兵,等兀颜胡里罕清点人数时,发现只有七千人,足足有一千多人掉队了!
  但没关系,剩下的七千人也足以阻挡乃蛮人渡河。
  然而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斥候再次来报,乃蛮骑兵忽然抛弃了营地,迅速向北奔驰。
  这是调虎离山啊!
  兀颜胡里罕一拍大腿回过神来,
  没办法,只能先把三千骑兵集中起来,迅速跟上乃蛮人,兀颜胡里罕则带领剩下的四千步兵跟上(掉队一千人)。
  三千骑兵迅速跟上了乃蛮人,奔驰了一整天后,乃蛮人终于在东岸的一处树林修整,而此时西岸跟上的肃慎联军骑兵已经不足两千人了。
  但无论如何,乃蛮人停下了,肃慎联军骑兵总算能喘口气了。
  等看到乃蛮人开始在树林中烧火做饭后,奔驰了一天的肃慎骑兵这才发觉肚子已经饿得叫不出声了,饱餐过后,精疲力尽的肃慎骑兵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当然,盯着对岸的哨兵还是安排好了。
  午夜时分,
  这时候正是万物俱静,沉入梦乡的时候,也是一个人睡得最香甜的时候,而在赤松河上,却有一群人正在忙碌。
  “划快点儿!”
  “不要站起来!都坐下!”
  “别怕水!它又不会吃了你!”
  绰罗斯也先不断安抚着情绪紧张的乃蛮士兵们,这些常年生活在草原上的乃蛮汉子对水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似乎静静流淌的河水比敌人的刀剑还恐怖,更何况如今不能点火,天地间一片黑暗,河流下更是深不见底的混沌,似乎潜藏着什么恐怖的怪兽,等着吞噬送上门来的猎物。
  这时候的也先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一会儿拍拍那个晕船呕吐的士兵,一会儿指挥划船的士兵不要掉队,还要时不时鼓励一下恐惧的士兵,防止他们在羊皮筏子上乱动导致翻船。
  好一番折腾后,五百名乃蛮士兵终于全都度过了赤松河,来到了西岸。
  也先收拢部队,略微修整一下后,就向南方前进,由于赤松河较深,因此渡河的乃蛮士兵全部舍弃了战马,甩开两条罗圈腿,排着队一个跟着一个,像是一群蹒跚前进的鸭子。
  跋涉了数里路后,这支五百人的乃蛮部队终于摸到了目标附近,望着那一顶顶伫立在黑暗中的圆顶帐篷,也先笑了起来。
  他略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然后不紧不慢地戴上了一张恶鬼面具,这是为了遮盖他俊秀的脸,以便在战场上震慑敌人。
  但真正的恐惧还是要鲜血来浇灌。
  黑暗中,也先带头冲向肃慎骑兵的营帐,只在寒风中留下一句令乃蛮士兵们热血沸腾的话
  “杀光他们!”
  是夜,
  也先帅五百乃蛮战士从背面偷渡赤松河,随后向正在熟睡之中的肃慎人发起突袭,两千肃慎骑兵全军覆没,大部分战马也被缴获。
  第二天,
  河对岸剩下的四千五百名乃蛮骑兵也全部渡过了赤松河,来到了西岸。
  随后也先马不停蹄,直接一路向南,准备将兀颜胡里罕那四千步兵一口气吃下,
  所幸兀颜胡里罕收到提早收到消息,迅速退到了独山上固守,这才得以幸免,也先见状没有尝试强攻独山,而是丢下兀颜胡里罕不管,带领部队继续向西。
  一路上的肃慎部落由于既没有足够的壮丁,也没有得到提前通知,在乃蛮大军的铁蹄下像是绵羊一般,毫无抵抗之力。
  而见乃蛮人如此凶残狡猾,势不可挡,辽东西部的肃慎大部落顿时胆寒,各自召回了派出去的战士,龟缩在坚固的营寨内任凭乃蛮骑兵在外劫掠。(肃慎西部由于靠近辽东走廊,与炎国存在频繁的贸易往来,许多大部落都修建了坚固的营寨。)
  大部落当了缩头乌龟,剩下的中小部落就更不是乃蛮人的对手,若是有营寨的还能躲进去瑟瑟发抖,若是没有营寨的只能到处逃窜乞求其它部落的收留。
  结果独山之战后,也先一路畅通无阻,竟在半个月内屠灭了上百个中小部落,导致辽东商路凋敝,民生困顿,造成了深远的影响。
  ————我是春风得意的分割线————
  在也先春风得意的时候,
  察汗铁木尔的日子可不好过。
  他带着仅剩的三百名亲卫,在辽东东北部的广阔大地上与完颜阿骨打捉着迷藏。
  为什么会这样呢?
  事情还得从十天前说起。
  那时候,见一路尾随的完颜宗望在百般引诱下都没有发起攻击,察汗铁木尔就放松了警惕,打算就这样再拖着肃慎人一些日子,等也先那边突袭成功后再从容撤退。
  但显然他在骄傲之下小看了那头“肃慎黑熊”。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一处密林中,
  “什么人?!”
  一名银甲卫士看着黑暗中鬼鬼祟祟的人影大喝道,
  黑暗中的影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用焦急的语气开口。
  “我是千夫长白音大人的手下,有急报!”
  轰隆!
  借着一闪而逝的电光,银甲卫士看清楚了黑影的面貌,确实是扎着小辫的乃蛮人。
  “跟我来!”
  银甲卫士不敢怠慢,这些天作为诱饵的那一千多乃蛮骑兵一直与暗中潜伏的银甲亲卫队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双方互为依托,一明一暗,如此才令完颜宗望不敢轻举妄动。
  银甲卫士带着报信的乃蛮士兵经过数重关卡,来到了一顶高大的帐篷前。
  “交出武器!”
  帐篷前的银甲卫士上前一步说道,
  报信的士兵老老实实交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又经过银甲卫士的仔细搜身后才进入了帐篷,见到了在烛火下研究地图的察汗铁木尔。
  “什么事?”
  “今夜肃慎人突然发起袭击,白音大人派我来请求支援!”
  士兵半跪在地上,用标准的乃蛮语说。
  “肃慎人动手了?!他们援兵到了?”
  “发起进攻的绝对不止一千人,白音大人且战且退,我离开的时候正在向北方撤退!”
  士兵垂着头回答道。
  “知道了。”
  “你先回去告诉白音,让他继续向北撤退。”
  “遵命!”
  士兵点了点头,站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白音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好点儿了吗?”
  察汗铁木尔头也不抬的问道,
  士兵的身体顿时一僵,
  “您真会说笑,白音大人何时受过伤?”
  “恩,那是我记错了,你去吧!”
  那个行事谨慎,从来不会冲锋在前的千夫长白音怎么可能会受伤?很显然这是察汗铁木尔故意使得计策,若是这士兵由肃慎人伪装的,肯定不会知道这种内部情报,一个问题就能让对方露出马脚。
  等士兵离开后,察汗铁木尔重新低下头,继续研究地图,然而过了一会儿,心中不安的种子开始发芽,不断成长,变成了盘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阴云。
  不对!
  那个家伙是假的!
  若是仓促兵败派来的信使,怎么会如此从容?在这雷雨天气下身上又怎么会如此干净?!
  轰隆!
  帐篷外,
  一道电光闪过,照亮了树林中正在移动的犹如蚂蚁般密密麻麻的身影。
  当晚,发现情况不妙的察汗铁木尔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从完颜阿骨打的包围圈中成功突围,而千夫长白音所统帅的一千多名乃蛮骑兵则完全失去了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