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你叫什么
作者:
阮不虞 更新:2022-01-15 06:39 字数:2069
顾朝暮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感觉整个手心都在冒汗。
浮娆伶笑容明艳:“外面不方便说话,这是你的宿舍吗?我们可以进去吗?”
他们这样大张旗鼓的来了,不忌讳任何人,不像是有大事的模样,顾朝暮控制着自己总是忍不住落在某人身上的目光,他疏离的眸子也带着探究在看她。
周围是一群不明所以的人,又惊又喜地看着这一幕。
作为这世间最高贵的血脉,浮字当头,便是祖辈流传下来的“盛装”,锦绣堆砌,华丽而又美轮美奂,甚至在浮卿然和楚离夜一战成名之后,关于他们的传说便是以金玉铸就,这么一个高山仰止的身份,令人向往,喜欢,可再怎么奢望,也只有看一眼的福气。
浮娆伶管理神族几十年,在众人眼中,是个亲民的神女,而浮庭钰,百年以来,多少人听过他的故事,听得耳根子生茧,总算得窥天颜,却不敢再看第二眼了。
他是令人景仰的神……
顾朝暮英语不发的活动着麻木的半个身子,去将门打开了。
浮娆伶和浮庭钰跟着她一起进去。
刚才外面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能将殷以和方迟云两个醉鬼吵醒,现在大约也不会,可他偏偏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只好将人引至内屋,关上门后,抬眸望向浮娆伶:“有事?”
“嗯……”浮娆伶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顾朝暮深吸了口气,面不改色,就听浮娆伶说道:“就是我哥哥……他好不容易将身子养好,想看看他的救命恩人是谁,我就将他带过来了……没打扰你吧?”
顾朝暮好不容易想出的赶客之词一下子被堵到了嗓子眼儿,几乎是错愕的看着浮娆伶。
她知道自己在这的身份,神魔不同族,她又是魔尊派来的,作为神女,或是作为魔族的血海仇人,和浮庭钰的妹妹,浮娆伶那么理智的人,不可能会让浮庭钰在接触与魔族有牵扯的人,可……
现在是怎么回事?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容不得她多想,浮庭钰便以上前一步,神情平淡,语气清而稳,是一副对陌生人的模样。
顾朝暮此刻的容貌,为了不让故人认出,已是变得平平无奇,和原来的脸没有半分相同,浮庭钰认不出她不奇怪,可为什么,心那么痛?
顾朝暮突然觉得天崩地裂,双拳紧握,掐得手泛起一片紫红,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到点知觉,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浮庭钰寻药,是她痴心妄想的最后一点私心,今日他来看她,想必是知道了,可他这样坦然,不知是不是装的……若不是……那就应该是放下她了吧?
“放下”二字犹如利刃,稳准狠的重重插入她的心脏,痛得顾朝暮几乎要喘不上气,浮娆伶和浮庭钰都捕捉到了她神情的细微变化,四目相对,浮娆伶偏头询问:“小使者,可是方才伤到了?”
顾朝暮慌忙摇头。
她快速敛了神色,依旧套着漠然的壳子,像块万年不化的冰,冷淡而又不经意的瞥了浮庭钰一眼,除却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和情爱时的缠绵悱恻,对外人,他一向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
可他有种诡谲的书卷气,明明看上去那么高贵不容亵渎,但只要他愿意,眉目间依旧会吝啬的流露出一点温柔。
仅仅一点,就要令她色令至昏到差点忘记了恨……
浮娆伶又道:“小使者,你叫什么?刚才我听人说,你叫顾舒吗?”
魔族顾是大姓,除了皇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顾姓人,顾朝暮飞快点头,问道:“看完了吗?”
“啊?”
浮娆伶平时看上去漂亮又聪明,怎么今日呆呆的?
顾朝暮泛红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蜷着,忍着将他们赶出去的心情,只觉得呼吸越发困难:“神魔不两立,神女同二公子将我一个小小的魔使记挂在心实在不应该,看完了可以走了吗?”
浮庭钰的眉轻轻皱了皱。
浮娆伶也不曾想她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三人沉默相对,半晌没人言语。
站在狭窄的房间中,浮庭钰身上安神香的味道越来越重,迄今为止,顾朝暮才总算知道了他常年佩戴安神香的原因——他每一次历劫,就会丢失记忆。
他会长期困在梦魇之中,睡不安稳,从前两人在一起时,她让田老为其配置了安神香,叫他一直带着。没想到,一带就是一百年,纵使香囊的壳儿不见了,可里面的香料配方,却依旧如初。
“你莫怪,我们来这,确实是唐突了,不过也是有事的。”浮庭钰用一种非常轻的声音说道,“魔尊用与鬼族结盟换了我这条命,神族上下感激不尽,所以,烦劳使者代为通禀,就说,神族待继承人浮庭钰欠魔尊一条命,日后她若有事相托,我必办。生死不悔。”
生死不悔……
好重的承诺。
沉甸甸的压在心口,和积压的情绪山崩海啸般碰撞在一起,差点让眼泪夺眶而出,顾朝暮能忍,她忍的极好,低垂着头,就当是应了。
浮庭钰微微一笑:“那我和伶儿走了。”
“嗯。”顾朝暮点头,“送神女和二公子。”
浮庭钰与她擦身而过,不舍地侧目一看,将少女隐没在大半阴影里的脸收到心底,为曾放过她半阖的眸中不慎流出的泪珠。
他心如刀绞,声音压得更低:“你方才……说你叫什么?”
顾朝暮被着回马枪打得措不及防,知道自己不争气的流了泪,不敢回头,只能将眸压得更低:“顾舒。”
浮庭钰这回沉默了更久。
浮娆伶在一旁看着。
“是个好名字。”他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更加温柔,嘴角隐约弯出一点笑意,走了。
直到安神香的味道都渐渐褪去,顾朝暮才茫然无措地重重跌倒在地,“咣当”一声响,桌案上的物件都被撞散落了,她也没感觉到疼,独自出神一会儿,双手环膝,将自个儿缩成了小小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