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曾经来过这里吗？
  浮庭钰心里反复问着这个问题。
  在毁灭帝命盘最后一块碎片的时候，他带着自己和女魔尊到底有无瓜葛的好奇心，为自己算过一遍，虽然魔族的东西诡谲无常，但确确实实有大作用，他能够通过碎片肯定，他没有前世。
  女魔尊死了上百年了，若是有前世，或许就像那些魔族人口口声声声讨的那样，他与其有过纠缠，但，魔族信奉倡导的东西，明明确确的告诉了他，这件事情并无可能。
  可千牧野不信。
  那个疯子疯魔了一般，从母亲被他血祭后，他被盯得死死的。
  浮庭钰咬牙切齿，厌倦地退后，看顾南煊默不作声的站在身边，他觉得很迷茫。
  此时此刻，顾南煊领路的行为，仿佛在指引他，跳进一个巨大的漩涡中。
  浮庭钰几乎都要被那种熟悉感弄得昏头了：“这里，可以演算过去吗？”
  “不知道。”毕竟是虚幻的阵法，顾南煊不敢保证设置这个阵法的人真的有能力，让帝命盘有作用，因为刚才他的话，就是在吓唬方耿思而已。
  方耿思心里十分委屈：“那……可以远眺未来吗？”
  顾南煊用像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不知道。”
  方耿思：“……”
  浮庭钰叹了口气——他真是傻了，明明之前就已经信过这种匪夷所思的演算方式，却还是免不了在这中招。
  想了想，浮庭钰还是在心理安慰自己，他就是一个被针对的神族后裔而已，或许就是因为，千牧野没有他长的好看。
  想到千牧野那张苦瓜脸，浮庭钰情不自禁的鄙视他。
  “爹爹……”顾南煊拽了拽他的袖子，“咱们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顾南煊人小，尽管十分机灵，却还是不太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饱含期待的眼神在浮庭钰低头看他的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顾南煊很希望浮庭钰能够继续走下去，并且在不经意间，发现更多东西。
  这是为什么呢？
  浮庭钰知道顾南煊就是谜团本身，自己身上的一点和他相比，根本微不足道，鉴于顾朝暮的原因，鉴于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浮庭钰并不觉得自己能够狠心的拒绝顾南煊，有些绝望的想着：这辈子大概都要栽在这对母子手中了。
  “走吧。”反手握住顾南煊，浮庭钰抱着陪他散心的念头，心里彻底不去怀疑到底和女魔尊有无关系了。
  顾南煊看他释然的表情，一看便知，只是心里隐隐约约想清楚的事让他对此人就抱有期待，他想，或许浮庭钰，确确实实是和自个儿的爹爹长得很像罢了。
  这仍旧不妨碍他去依赖他。
  顾南煊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享受到的只有娘亲的温情，但他其实心里清楚，娘亲很不乐意露出笑容，只是对于他而言，他是娘亲的慰藉，因为娘亲说过他的眼睛很像爹爹。
  娘亲也曾经把挂满了书房的画像给撕毁了，彻夜痛哭买醉，彻夜描绘补上丹青，那样悲痛哀伤的神情，让他无数次猜想，死去的爹爹，到底和娘亲发生过什么，才会让她如此难过。
  因为顾南煊睡醒后，外面的世道变了，娘亲不认得他了，所以当想清楚缘故后，顾南煊无比期待浮庭钰真的能想起些什么。
  他期待创造他的父亲可以和他畅所欲言的去回忆故乡的景色，即使那里有一望无际的黑。
  顾南煊吸了吸有点酸涩的鼻子，感受着浮庭钰大手包裹着他小手的温度，试探问：“爹爹，那些人为什么要冤枉你？”
  方耿思在后面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也十分好奇，浮庭钰到底是怎么和魔族人有那么深的瓜葛的。
  浮庭钰知道顾南煊话中有话，为了让孩子觉得他是个亲爹，乐观回忆了一下，从年幼之时和母亲分离，到因为修炼发觉神族后裔的身份，后来又因为报仇被广江引到魔族和千牧野相遇，好像从一开始相遇时，看到自个儿这张脸，千牧野就很恨他。
  浮庭钰更加确定这人是因为嫉妒他长得好看了。
  方耿思在后面听着这明显添油加醋的伟大壮举——当初浮庭钰年轻气盛大闹地下交易市场时，已经可以跟地下交易市场的城主打个平手！他竟然没有感觉半分不对劲。
  顾南煊倒是听出“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意味了。
  他们在幽长的通道里，浮庭钰话多了些，让方耿思彻底改变了他在别人眼中的修罗形象，顾南煊也通过途经的房间里的一切，再没看出浮庭钰的迷茫。
  他知道这事儿彻底无望。
  和顾南煊抱有同一想法的，还有一直在坚持观察他们的广江。
  回想起千牧野临走前横插一手，广江觉得这个小兔崽子忒记仇，好不容易控制了阵法中不再产生新的意外，看了浮庭钰一如往常的模样后，广江血压都上去了。
  陆长老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斜眼看着他，知道这位在人族举足轻重的交易市场城主其实比魔尊更难对付，时不时就要擦擦冷汗。
  “长老是太热了吗？”广江似是不经意的问出身。
  陆长老连忙摇头。
  广江望着他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必那么紧张，我不是妖兽，不会吃人。”
  “哪里哪里。”陆长老干笑两声，逃避似的看着另一块不小的水幕，里面是顾朝暮独自一人显得十分纤弱孤寂的身影。
  顾朝暮脚下的路，不是通往苍山树的。
  因为洞内四通八达，在救起那个假的洛兮为其检查身体的时候，顾朝暮很敏锐地从她的呼吸节奏里听出了跟人不一样的频调。
  之后，假的洛兮声称很熟悉这，一路带顾朝暮踩了不少机关，为了彻底勘查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顾朝暮佯装不知道的样子，以身犯险后，摸清了地下机关城的运作。
  同时，也立刻甩了那个假货。
  她眼下走的区域，并没有涉足第三道关卡内的阵法。
  “这小妮子……”
  有意思啊。
  广江饶有兴趣的看着顾朝暮。
  她遍体鳞伤，眼睛却亮得出奇，面色冷静，一副蛰伏着等待出击却又胜券在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