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几家了?”一处破旧的老房子前，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抽着烟，靠在身旁小弟刚刚打扫过的石凳上，本想翘起二郎腿，奈何身材肥大，腿实在是搭不上去。
  身边的小弟想笑却不敢发出声音，憋得很是胃疼。
  男人红了脸，尴尬的咳了咳，扭动身子换了个难度低一点的姿势继续摆pose。
  赵老三的长相到不算太丑，只不过过于肥胖的脸，将整个五官都撑得变了形，额头右上方有一颗老大的痣尤为显眼，上面还长着一根诡异的黑毛。
  这男人姓赵，在家排行老三，小弟们都叫他三哥。
  曾经跟着当地的地头蛇混，混了几年，倒也是混上来，在人家身边坐了个不大不小的心腹，主要是负责日常跑腿的活儿。
  这个月是照例收缴税金的时期，要说这税收本来是轮不到他来收的，但是自打他家老大跟着祭祀大人做事儿以后，有些活计便不再需要政府，而是交给了他们这些人来干，到了今年正巧轮到他。
  要说这收税可是个好活计，毕竟这收不收，收多少，都是由他们说的算，只要这每月的额度够数，谁也不会说什么。
  所以有钱的人家扒着捧着，没钱的人家躲着求着，谁也惹不起，他们在这个白城可以说是横着走。
  和以前的日子那真是没得比。
  “这家儿收完了，就还剩一家了。”
  “哪家?”赵老三将吸的干净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了碾
  “就是……就是……”
  赵老三皱着眉头，抬眼看向说话的人。
  “吞吞吐吐的干什么，说话啊。”
  那人咽了口唾沫，蹲下身子靠在男人的耳朵旁。
  “就是村东头的依家。”
  “哦，我知道那家，这个村子的人不都说她家的女儿是山妖吗，我怎么没看到她吃人啊。”赵老三的语气十分的不屑。
  “欸，大哥，你可别不信，那东西可真的会吃人。”
  “你看见了?”赵老三半信半疑的瞅了对方一眼。
  “那倒是没有。”小弟老实回答。“不过呀，大哥你还记得之前的山神祭吗?”
  说着说着，那小弟话风一转，提起五年前的那场盛大的祭祀活动。
  赵老三摸了摸下巴，好像是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一年自己有事情去了苍城，所以对于白城发生的事不是十分了解。
  “山神祭怎么了?”
  “那山神祭是要活人祭祀，而选出的神女正是依家的那两个女孩儿。”
  “两个女孩儿，我记得他家只有一个女孩儿一个男孩儿啊。”
  “那是现在。”那人继续说道。“五年前，依家是有两个女孩儿的。”
  “山神祭原本是为了平息山神的怒火，但是祭祀之后不久，村子就开始频频有人失踪，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停止，而就在一年前，两个孩子之中的一个被发现倒在了森林的入口处，身上完好无损，可怕的是，她与四年前祭祀典礼时的模样完全一样，连衣服都还是那件大红色喜袍，有人说她是遭到了神隐，入了鬼道，变成了山妖回来报仇了。”
  听那小弟讲完故事，赵老三转了转眼珠，不知道思考些什么，忽然啜笑一声。
  “呵，什么神隐，什么山妖，要是真这么厉害，那她最应该报复的不应该是祭司大人吗，毕竟是祭司大人挑选的神女，再不济，也应该是鬼老大吧，你看看现在人家不还是好好的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我看啊，就算对方是妖，也是只没用的野妖，连人都打不过，至于那些失踪的人，八成是没有记性，擅自上山，让怪物吞了而已。”
  “可是大哥……”那小弟似乎还想说什么。
  “可是个屁。”赵老三一脚揣在了那人的腿上，对方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老大，老大。”这时候，一个年纪稍小一些的青年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什么东西，神情很是高兴。
  赵老三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过去。
  只见那青年蹦跶到赵老三跟前，将手里拿的东西呈给男人看。
  “那老头家徒四壁的，屋子里基本上都快空了，就找到了这个，听那老头说是什么传家宝，我也不懂这东西，您给看看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男人接过青年手里那个用破布随便包裹的东西，随意的瞧了一眼，只是一眼，赵老三的目光就离不开了。
  他将那东西从破布里拿了出来，是一块通体发黑的圆柱体玉坠，上面雕刻着镂空的图样，乍一看有些像龙，摸上去冰冰凉凉，就算在青年的手里捧了许久，温度也没有一点变化。
  他拿出玉坠对着阳光的方向好一通儿观看，那黑色的玉透过阳光的照射，竟然通体变成了翠绿色，整个玉身极度通透，一点杂质都没有。
  那青年看赵老三眼睛都快沾上了，就知道这定是个好东西。
  “老大，老大……”青年在男人的耳边喊了几声，打算邀赏。“这东西可还……”
  赵老□□应过来，抬头瞅了对方一眼，不屑道。
  “不过是块破石头而已，不值钱。”说完便把玉石收进了衣服里。
  牛头不怎么喜欢馒头，嫌它干涩难咽，今天他是饿的过头了，竟觉得这馒头并没那么难吃了。
  吃饱喝足后，牛头望了望天，天还是亮的。
  冥界的时间与现世不一样，若是换做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现在太阳大概已经落了一半了。
  牛头随便含了一根草径，百无聊赖的躺在离利兹家不远的一块大石头上，不过大小只够牛头上半身躺在上面，两条腿只得踩在地上，支撑着身体。
  显然是将这块石头当成了今晚的床铺了。
  就在牛头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的时候，不远处利兹家的方向有了些动静，牛头瞥过眼睛，只见那间不大的屋子前面挤了七八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牛头坐起身来，尴尬的挠了挠脑袋——这画面看着为什么这么眼熟啊。
  赵老三斜眼瞥了瞥跟在自己后面的一群人，随便拽出一个离自己最近的，朝他的屁股踹了一脚。
  赵老三这一身的飞镖和不是白长的，这一脚直接把男人踹到了门口。
  “你去开门。”
  那人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那扇门，咽了口唾沫，迟迟没敢抬手，犹豫了片刻，又转头看了看赵老三，赵老三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皱着眉头，朝对方狠狠的瞪了过去。
  小弟的心里‘咯噔’一声，实在委屈——明明就是自己不敢去，就知道差遣他。
  “有……有人在吗……开一下门呗……我们是来…”
  谁知还没喊几下，屁股就又挨了一脚，这回他的脑袋直接撞上了木门。
  “你特么在这给老子叫秧子呢，大声点。”踢完，赵老三又迅速向后退了几步，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小弟倒是学乖了，硬着头皮拍门板。
  “喂喂，开门，快开门。”
  牛头在不远处看得真切，这些人估计是当地的流氓，以收取不义之财为营生。
  喊声引起了周围的村民的注意，不少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热闹，只是家家紧闭房门，没人敢出来帮忙，甚至是原本在道上的人也是匆匆的赶回了家，不敢多逗留。
  小弟喊了狠敲了几下门，不多时，一个柔弱的女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是谁?”
  “我们是来收税的，快开门。”
  “税?前段时间不是刚收过吗，为什么还要收?”
  “让……让你开门你就开门，废什么话。”敲门的青年似乎是气力不足，有些磕巴。
  屋里的人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门，开门的正是那个极其瘦弱的女人，利兹的母亲。
  青年见对方开了门，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一看开门的竟是一个瘦弱的女人，一副要死不活的面相，倒是不怎么害怕了。
  “喂，女人，刚才我说的都听见了吧，赶紧把钱拿来，实在没钱，值钱的物件也可以……我们这也都是工作，钱拿到了，自然会走，不会为难你们的……”
  青年话音还未落，忽然迎面一个扫帚冲他的门面飞了过来，扫帚兑在脸上直接把对方从门口怼了出去。
  “放屁。”
  那小弟一屁股坐在地上。
  “是谁，谁偷袭老子。”他大喊着，从地上爬起来。
  “是你奶奶我。”
  青年抬头，面前一个个子不高的长发女孩儿就站在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肩膀上扛着刚才攻击自己的扫帚，扬着下巴，眯眼看着自己。
  女孩儿模样清秀，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她的眉头微皱，目光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这帮人。
  “岚儿。”被少女挡在身后的女人唤了一声，很是担心。
  被唤作岚儿的少女背手握了握女人的手，示以安慰。
  “前阵子就来收过税了，今日还收，是不是太过分了，你们当我们的钱的大风刮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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