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跟着鬼佬沿着石阶向下走了很久，直到腿上持续不断的酸痛感已经达到了极限才终于听见走在前面的两人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
  听到鬼佬的话，牛头抬头一看，有种豁然开朗之感，眼前却依旧昏暗，只有鬼佬们手中拿着的两只烛灯散发出的些许光亮。
  烛灯映衬出的不在是那一层层深不见底的石梯，而是一片平坦的土地，其辽阔程度令人咂舌，没想到原本毫不起眼的地洞洞穴穴底竟然别有洞天。
  牛头抬起头，向着洞穴顶部望去，足足有七八层楼那么高的顶部看上去远比地府要巍峨的多，当然也更恐怖的多，毕竟那未经打磨过的凹凸不平的石壁，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张张鬼脸在时刻盯着他，让人心生胆战。
  “想什么呢还不快跟上来。”
  牛头一时走了神，直到鬼佬叫他，他才缓过神来，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随着几人的脚步，走过的地方亮起一盏盏烛灯，高矮不一，镶嵌在石壁一种，牛头注意到在烛火亮起来的同时，周围亮起的地方似乎又什么东西在活动着，但是距离太远有看不太真切。
  鬼佬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少年，便知道他在好奇些什么，于是开口道。
  “那是山神大人的孩子，我们叫他们雾切子，这些孩子无形无味，看上去就像是一团白色的雾气，可是他们确实山神大人最心爱的孩子们。”鬼佬如此说到。
  牛头继续好奇的打量着这些神奇的小东西，嘴里喃喃的重复着‘山神大人’。
  那是谁
  “那是掌管地狱国界大门的，我们的主人——”
  “山神大人。”
  就在鬼佬说完这几个字的同时，镶嵌在洞穴石壁上的烛灯突然全部熄灭了，刹那间，眼前一片黑暗，牛头心头不觉有些发慌，却看到黑暗中，细细密密的有什么东西在发亮，而且数量很多，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一般。
  它们悬浮在空中，慢慢的向着一个点凝聚着，慢慢凝聚成为一个光点，光点慢慢变大，开始向外延伸，慢慢有些相态，长出分支，周围的白色光点仍不断的向着中心靠拢，最后被吸入其中，成为枝杈的一部分，最后竟然在地穴的正中央形成了一颗巨树，树枝向四周延展出去，一直抵到洞穴的边缘。
  牛头抬头望着这颗巨树，才知道这个洞穴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
  “大人…”站在牛头前面的鬼佬出声唤了一声大人，然后双双朝着巨树的方向单膝跪地，摸样虔诚，不敢有任何越据之处。
  看到鬼佬们下跪，牛头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他们口中的大人，难道竟是一颗树，这未免有些滑稽了。’
  牛头如此想到。
  “何人如此大胆，竟认为本神君是一颗树”
  “呵呵……呵呵呵……”柔软的风伴随银铃般的笑声从耳畔划过，牛头不禁揉了揉眼睛，如同产生了幻觉一般，眼前那颗银白色的巨树之上不知何时竟坐满了数不清的精灵，银白色的长发在风中舞动，尖尖的耳朵，精致的容颜，仿佛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早在现世的时候，牛头就听说精灵一族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生物，那时对于已经上初中的牛头而言不过就是哄小孩子的说辞罢了，可是今日一见才知道，所言非虚。
  不过要说精灵最美，且又并不是十分准确，因为在精灵族群之中，有一个人比起满树的精灵来说还要耀眼的多，那是一个长发男子，半敞的衣襟将胸前壮实的肌肉展现出来，却又不显的过分粗壮，身材匀称，四肢纤长。
  他慵懒的躺在一位精灵少女的怀中，一头银发随意散落，有的顺着树干垂落下来，根根如同美丽的银丝。
  “本神君在问你话呢，怎么，哑巴了”男人语气中带着些许微怒与令人不爽的傲慢，歪过头来，瞥向站在不远处正呆呆的看着他们的少年。
  男子身上散发着冷冷的银光，连通声音也是清冷无比，让人心底生寒，不过最让牛头感觉到心头一凉的却并不是这些。
  “无——常——”牛头一字一顿，说得无比生硬，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因为这个自称为本神君的男子竟然有一张与无常极为相像的面容。
  只是略微有所不同，虽然模样相似，但是两人散发出的气质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牛头说话的声音极小，就连跪在一旁的鬼佬都没有听见，而依靠在大树枝干上的山神却皱了一下眉头，他动了一下身子，身旁的精灵少女则十分乖巧的跳跃到其他的树枝上，与小伙伴们无声的嬉戏去了。
  四目相对，山神的目光那样寒冷，如同冰霜。
  “本神君和你那位朋友长得很像是吗”沉默许久，山神突然开口道。
  ————是很像…
  牛头本想如此说到，可是话到嘴边却变了模样。
  少年摇摇头。
  “不，不像。”无常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冷的目光。
  听到这话，山神的眉头舒展开来，然后冷笑一声，语气似笑非笑。
  “哼，真是不老实。”
  “不过。”山神说到这里，忽然挺起身子，借着身后树干的力量，如同一支羽毛一般向着牛头的方向飘荡过去，银发与衣衫在身后随风舞动着，牛头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羽化成仙的瞬间。
  而与此同时，山神的容貌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原本银色的长发消失了，变成了紧贴头皮削去的短发，以及在黑发中间生长出来一对尖尖的牛犄角，就连上面一圈一圈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牛头不禁张大了嘴，没想到对方竟然变成了自己的模样，甚至是连衣服上的破洞与污垢都惊人的一致。
  只是那双眼睛，依然透出丝丝凉意。
  牛头一时间看呆了，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山神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本也不是我的面容，我身为守护这座地狱山的神明，这座山才是我的本体，而至于相貌，那自然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距离牛头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声音却在少年的耳畔清晰的回响，以及他的鼻息中也满是泥土的气息，清新却又沉重，那是属于自然的气息，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是很少能够闻到的。
  牛头虽然对这从未见过的神明怀着胆怯的心理，但是一想到失踪的黑白无常，以及不知道是死是活的马面，倒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山神…大人。”牛头握了握拳头，却听见耳边突然传来一股凉气。
  “嘘——”抬起头，只见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一股凉意从脚跟直接传到头顶。
  牛头的小心脏哪里经得住这种刺激，向后踉跄了几步，最后还是没站住，一下子坐在地上，还好地上都是还算松软的沙土，没有石砾与土块，不然他的屁股大概早就四分五裂了。
  山神直起腰，没有再看地上的牛头，而是向身后微微一伸手，站在树枝上的一只短发精灵站起身来，晃了一下银色的短发，扬起甜美的笑容，与小伙伴们告别，在虚空中留下银铃般的笑声，随后身体一轻，向着山神手指的方向飞去。
  身体在虚空中优雅盘旋，后又像是离子分解一般，重新幻化成无数颗光点，却也没有四散分离，而是有规律的朝着山神的方向涌去，就像是从书本上面所看到的银河的模样，划出一条美丽的轨迹。
  最后，那些光点凝聚到山神抬起的手心上方，凝聚到一起。
  山神将手心往牛头的面前一送，少年这才看清，对方手中的东西是一把散发着银光的钥匙。
  “这便是通往地狱之门的钥匙。”
  牛头愣了一下，伸手接过山神送过来的钥匙，可是钥匙却从牛头的掌心穿了过去，少年抓了个空，不解的看着山神。
  “钥匙可以给你，不过，我需要你的一个承诺。”
  牛头沉默了，他记得那还是在训练的那段期间，孟婆曾经和他们说过，不要对人承诺任何事情，无论对方是谁，魔鬼亦或是神明，还有就是，这个世界上真的还存在着神明吗
  只是，牛头却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无论是鬼佬还是山神，他们都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对他们来说，牛头的心理活动全部都在眼前展现的一览无遗。
  “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但是别忘了，这里才是通往地狱国界的唯一途径。” 山神也不着急得到对方的回答，对他来说，结果要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
  “承诺什么”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此时的山神又变回了与无常七八分相似的面貌，清冷的气息，高贵的姿态，神圣的气质在骨子里刻印的清晰。
  自己真的能够相信他吗
  他犹豫着，而结果……
  “好，我答应你……那现在可以给我钥匙了吗”他真的想要赶快进入地狱，在这里真的让他感觉有些上不来气。
  山神表情不变，将手中的钥匙轻轻往牛头面前一抛，原本散发着银色光芒的钥匙，就在那一瞬间，附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色，从头到脚变成了实体，沉甸甸的落入到牛头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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