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往而情深
作者:
乔策瑜QCY 更新:2022-01-10 20:11 字数:5285
多么美好的上元之夜,确确实实得了结和面具公子的孽缘了。谨慎伸手拦住洛木,艺姑姑则放下他的手,对言榕道:“小姐,主母吩咐,若小姐想同他说几句话,我们不必阻拦。”
言榕随着洛木知道一个街道的胡同里,洛木摘下面具,恍然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宁可去和亲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也不愿与我重温旧梦,榕儿,在你眼里,我就如此不堪吗?”
“和亲,是我的责任。”她的语气已然很强硬,“洛木,你我缘分已尽,余生各自安好吧!”
“你是要去南疆找辰箫吧!”他一脸阴郁,满目愤恨。
言榕和洛木再也回不去曾经的日子了,洛木以前是个充满阳光活力的少年郎。
思帝乡,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自打遇上言过,洛木的一生彻彻底底地变了模样,如今的他像是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游荡在依旧美好的人间。
“你对他的感情可真深,哪怕嫁给别人,也要去寻他。”他嘲讽的笑了笑,“公主,你爱过我吗?你没有,你若爱我,不会如此对我的!我为了你被言过那个贱人害得家破人亡,这笔账,我又该向谁清算?”
“洛木,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曾经真心实意地爱过你,只是.......”
“只是你现在移情别恋了,言榕,我没想到你也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他接话道。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利刃,插进言榕的心房,她只得强撑着情绪,一字一句道:“是,我就是这样的人,洛木,你的感情算是错付了!”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洛木彻底被激怒了,他把手里的面具捏了个粉碎,然后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刺向言榕的脊背。
华丽的灯光反射着剑锋,言榕本能地侧身一躲。言榕惋惜地摇摇头:“你竟然要杀我!”
“宁可让你死,我也不会便宜那个南疆太子!”他又执剑攻了过去,此时谨慎闻讯赶来,三招两式就将他击败。
谨慎问言榕怎么处置,言榕痴痴地走到洛木身边,捏着他的下巴:“洛木,我原以为,你我还能当朋友,可是现在.......罢了,你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你不义,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从今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本来美好的上元佳节,被洛木搞得气氛沉重,言榕神游到天外,与洛木美好的曾经,也化为泡影。
言晏替姐姐不值,捶手道:“可恶,敢伤害姐姐,让他给我等着。”
“他不是没伤到我吗?”她有气无力道,“算了,都是我以前识人不明,如今更加证明没跟他在一起是对的。晏儿,答应我,永远不许为难他,他说得对,到底是因为我才害他家破人亡。”
“我明白了!姐姐还是心慈!”言晏抱怨道。
言榕停下脚步,拿出一张俊俏的面具给弟弟戴上,微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人生最难做的就是饶恕二字。仁慈的人,上天必不会亏待他!”
“姐姐,希望南疆太子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辰箫!”言晏或许是安慰姐姐,又或许是给姐姐一点点小期待。
“晏儿,借你吉言!”虽然这种可能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姐姐能听你这么说,心甜如蜜。
沐城皇宫东宫
辰箫坐在方四方曾经坐过的香案前,他穿的也都是方四方曾经的旧衣,他心里窝火,他为什么要当别人的替身呢?正当他怒火中烧之时,展开案上的一册画卷,他的心态一下子就平和了。
画卷乃大岳送来的嫡公主的画像,以前辰箫还以为大岳随便找个宗室女当做嫡公主送来,却没想到真的是榕儿。
画卷是的榕儿一身大岳公主装扮,剑眉星目,略施粉黛,长发飘逸,与他印象中的侠女有天壤之别。他爱怜地抚摸着画卷,榕儿当真与洛木无缘,百转千回也没能在一起。
感怀之时他感到欣慰,榕儿马上要嫁给他,这是他当这个太子唯一感到不错的地方。
这些日子,母后同他说了许多话,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母后把抛弃他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可他明白母后当年眼看自己的亲生骨肉被丢出皇宫,她的心只怕要疼死了。
而那个正儿八经的罪魁祸首却跟没事人一样,威胁自己还要让自己当方四方的傀儡,操纵他一生。
“来人啊!”他威严地冲殿外喊道。
舍人们弓着腰进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他拿出一个书卷,丢在案上:“你们按我的意思重修太子宫,并在宫里搭一个演武场,布置的精细点,你们未来太子妃是个精细的人。”
“回殿下,太子宫刚刚整修过,又要整修?”舍人问。
“怎么,本宫吩咐不动你吗?”他一巴掌拍在案上,整个案面为之一振,笔架上的笔掉下去好几个。
“殿下息怒,奴才这就吩咐下去。”他们慌慌张张地禀报了陛下,陛下竟然同意了,还吩咐下去,以后太子吩咐什么就去做,不必知会他。
没过多长时间,宫里议论纷纷,都在说太子殿下性情大变,从前不会武功,而今却在东宫修筑演武场,每日清早必要练剑半个时辰。
这样的流言蜚语被皇帝给按下了,皇帝亲自来到东宫,辰箫将公务旁置,气定神闲地坐在案上擦着他新铸的宝剑。
一身明晃晃的皇帝坐在正殿的椅子上,冷冷道:“太子,就得干太子该干的事情!”
辰箫停下手里的动作,用手弹了弹剑身,忽然道:“那陛下认为太子该干什么?”
“当然是帮朕处理朝政,分忧解难啊!”
“陛下,我想帮您分忧解难的时候,自然会帮你的!”他喃喃道。
“方四方,你放肆!”皇帝愤然站起身,吓得舍人太监跪了一地。
“陛下想干什么?那个人已然归于尘土,你还有什么后路吗?”辰箫把剑放回剑鞘,义正言辞道。
“你......”他指着辰箫,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这个人这么桀骜不驯,他心想,我但凡有别的儿子,我才不会把你找回来。
辰箫让舍人们都下去,他忽然道:“陛下,我想请旨,待我和言氏成婚之后,我终其一生,绝不再娶!”
“胡闹!”皇帝拂袖道,“你是南疆太子,是未来的国君,如果言氏生不出儿子,南疆岂不是要断子绝孙?”
辰箫坦然地将太子的白玉冠摘了下来,举到他面前:“那就对不起了陛下,请陛下另择贤能入主东宫吧!”
“辰箫,你不要得寸进尺好吗?”
“陛下终于想起我是辰箫了。”他冷笑道,“方四方确实是令你满意的好太子,可惜福薄命短,而我是一个放荡江湖的侠客,请陛下不要把我们混为一谈!”
“好,朕答应你!”他抚着辰箫的肩头,诡异地扯动着嘴角,“辰箫,谁当上皇帝都会性情大变,朕等着看你和那言氏到底能情深到几时?”
五日后,言榕就要启程去南疆和亲,南疆迎亲使者已经来到大岳,安置在驿馆里。
这几日言禛和清润尽可能地多陪着女儿,他们知道女儿这一走,再相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清润打开了一个精致的木匣,里面是清润为女儿缝制的嫁衣,硕大的珍珠和红宝石交相辉映,每一针每一线都蕴含着母亲对女儿的爱。
“榕儿,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清润亲自给女儿穿戴整齐,让女儿站在镜子旁,她透过镜子欣慰地看着女儿,“我家榕儿真的是天生丽质,生的真好看!”
“母后,这嫁衣真美!”她眼泛泪花,跪在清润身前,“母后,原谅榕儿不孝,今后不能在父皇和母后膝下承欢,伺候你们了!”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她扶着女儿一同坐下,“榕儿,在南疆千万不必忍气吞声,母国就是你的后盾,当太子妃,一定要端庄持重,一定要大度谦和,才能使妃妾们信服!”
“榕儿明白,榕儿将来一定以母后为楷模,当好这个南疆太子妃!”她坚定道,“此去寻到辰箫,就算了了榕儿的夙愿,女儿绝不会感情用事,背弃两国婚盟。”
“其实母后做的也不够好啊!”清润叹了一口气,“母后想你能比母后过得更好,当年我嫁给你父皇的时候,我们也没感情,后来我们才慢慢爱上了彼此,过得也很幸福。母后有时从未想过嫁入帝皇之家,更没想到会母仪天下。人生的方向,没有能够预料,我们只能不惧风雨砥砺前行。榕儿,母后想告诉你,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母后希望你永远不要后悔。”
“女儿绝不会后悔,请母后放心!”她的眼神无比坚定,然后伏在母后耳畔小声说了一句话,
午后一辆中型双辕马车驶离了皇宫,车上清润和言榕二人都是一身平民百姓的装扮。清润掀开了轿帘,见马车向郊外走去,她问:“榕儿,你要带母后去见什么人?”
“母后,你不是很向往快意的田园生活吗?女儿带你去我师父处,让母后体验一下那种生活。”她顿了顿,“榕儿走之前,定要让母后见一见他!”
“见你师父吗?”她满脸笑意,“母亲也想见见这位闻名天下的古雨大师。”
一个时辰后,她们终于抵达目的地,言榕扶着清润走入院中:“师父,我带我娘来了!”
古雨放下手里的药材,拱手相迎:“娘娘,草民怠慢了!”
“大师不必多礼!”清润回了一个礼,“多谢大师这些日子照顾榕儿。”
“师父,府上的客人呢?”言榕急道。
“他上山采药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古雨了然于胸,迎清润进屋内。
他亲自煮了一壶牛乳茶,端给了清润。清润端起茶盏,诧异道:“大师也爱喝牛乳茶?”
“不是我,是草民的朋友,他酷爱牛乳茶,每天都会煮上一壶。今日草民借花献佛,献丑与娘娘,还请娘娘别见怪。”古雨解释道。
“怎会,我也爱喝牛乳茶!”她品味着丝滑的牛乳茶,又想起了故去的哥哥,心情十分低落。
一盏茶时间过后,一个身穿布衣身量强壮的中年男子,拿着镰刀,背着筐子,大步流星地进入院子,将筐子连同满满的草药放在地上。
“大师,这个山头没有人参,明日我再去远一点的地方采。”话音刚落,他远远望见屋里茶壶冒着热气,他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原来有客人啊!”
自从听了那个人的声音,清润就知道他是哥哥,哥哥的声音已然刻入她的灵魂,她站起身朝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由远及近看清楚了哥哥的面庞,她不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哥哥没死,哥哥还活着!
“润儿......”令狐仲易轻轻唤着她,她向他跑去,他张开双臂保住了妹妹。
“哥......哥......哥......”清润连唤三声,紧紧抱着哥哥,生怕哥哥再次离她远去。
言榕兴奋地跑过来,将母亲和舅舅迎入屋内。一家人手挽着手围坐在炉火旁,久违了的温馨之感油然而生。
原来言禛派言榕给令狐仲易送去的并非毒酒,而是一种服下之后类似于毒发的迷药而已。这种迷药是言榕从古雨处要来的,不大庭广众处死令狐仲易,实难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令狐仲易“毒发”之后,言禛把他的尸身拉入乱葬岗,实则古雨就在宫外接应,把令狐仲易带到这里,算是让他重活一次。
“母后,对不起,我和父皇不是有心要瞒您!”言榕愧疚地看着清润,“父皇说,做戏定要做足全套,一旦被人察觉舅舅尚在人世,就前功尽弃了。”
“我明白!”清润欣慰地望着哥哥,“只要哥哥还活着,对我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她心想,是她误会了言禛,言禛为了她,苦心布了这么大一个局,保住了哥哥的性命。
令狐仲易醒过来后也对言禛心存感念,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平心静气地待在古雨身边修身养性。白日里跟随古雨在谷间走走,辨识草药,有时候还会与古雨切磋一下武艺。徒弟们相继离开,古雨幸得有令狐仲易陪伴,才没有那么寂寞。
“润儿,哥哥错了!”他的态度很诚恳,“哥哥不该自恃功高,不敬主君,更不该为了一己私恨,竟然去谋害陛下,至死都不知悔改!可毒发的那一刹那,我便后悔了,没想到我也是如此惧怕死亡。”
“哥哥,你能同我说这些,就说明你是真的悔悟了!”她感慨地吸了一口气,“只可惜,婷筠再也回不来了。”
“润儿,你随我来!”
令狐仲易将她迎入了他的房间,房间正中间的香案上供奉着一个灵位,上面写着:爱妻婷筠之灵位,夫易悔泣立。
“易悔?”清润狐疑道。
“这是古雨大哥给我取的新名字,这辈子是我辜负了婷筠,而今我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了。”
“够了!”她沉沉道,“对她而言,已经够了!婷筠对哥哥一往情深,能成为你名义上的妻子,她也能含笑九泉了!”
“润儿,你找了一个好夫君!”他拍了拍清润的肩膀,“我原以为他当你跟我的承诺是一句空话,我原以为他当了皇帝,有了三千后宫会把你抛于脑后,可现在,我明白,你在他心里的位置无人可以替代。”
“哥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要你诚心待人,日积月累,那个人就算是个石头人,也会被你融化!”
“哥哥现在明白的还不算晚吧!”他一笑置之,忽然情绪又悲伤了起来,“我尚在人世,就不要跟父亲说了,我不想让他悲喜交加,他已经年迈,受不住的。”
“润儿明白,我和大哥定会好好照顾父亲的。”
“妹妹,你见了言禛,麻烦替我跟他说一句,你就说,陛下,令狐仲易知道错了,请陛下恕罪。”
等清润和言榕回到凤仪宫的时候,言禛已经站在那棵足矣遮天蔽日的榕树下。言榕识时务地退下来,清润犹如一阵风般奔入言禛的怀中。
言禛张开双臂一下子将润儿抱在怀中,清润忍不住泪流满面,她吻了吻言禛的唇瓣:“言禛,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言禛,对不起,哥哥的事儿,我曾经怪过你,对不起。”
“润儿,你我之间,不用那么见外。”他安慰着她,“他是我的舅兄啊,为了我的妻子,我饶他一命,有何不可?润儿,只要你不再怪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哥哥让我转告你,他这次,真的知道错了!谢谢你,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清润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对言禛的感激之情,她能嫁入帝王家,还能得夫君如此真诚相待,实属不易,她的余生没有什么遗憾了。
言禛把清润扶到秋千架上,他在后面轻轻地推,清润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微风,后面的言禛温言道:“润儿,若我们余生只要彼此该有多好,什么三宫六院,朕唯你一人而言。”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清润移动到秋千的一边,让言禛也坐下,一起荡漾,“我只求跟你的心在一起就够了。”
不远处的廊下,言榕和言晏看见母后这么恩爱,不禁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