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是怎么选的？
  他几乎是没有思考就选择了离开。
  如果重来一次，他会选择什么呢？
  或许，他还是会…选择离开…
  “学长…学长…醒醒…”迷糊中像是有人摇晃着他。
  陆依皱着眉头，有些难受，旁边还是有人在喊他：“学长…快醒醒…”
  那声音像是有些遥远，模糊不清，但又像是近在眼前…咫尺而已…
  废了很大力气，陆依才将思绪抽了出来，他慢慢睁开眼睛，入眼就是萧何那张放大的脸。
  他突然抱住萧何，在他耳边声音里异常痛苦：“如果让我再次选择一次…我依然会选择离开…”
  “因为这样…你才你能活着…”
  陆依的视线在触及他萧何那张脸，原本就破碎的思绪，瞬间断了开来。
  那一刹那陆依以为自己回到了五年前，萧何重伤躺在手术室里，生死不明。
  在看见萧何的第一眼就已经溃不成军，当时说不出来话，恍惚之中竟然全部说了出来。
  萧何看见他突然脆弱成这样，只觉得心头一酸，随之而来的则是对当年事情的疑惑，陆依当年的离开，并不简单！
  萧何还没细细想下去，陆依变随后恢复了神绪，他原本脆弱的样子眨眼间就敛去。再次对上他的视线，陆依已经恢复到之前的清明。
  对于自己的举动更没有给萧何太多思考的时间，而是定了定心神对萧何笑了笑：“忙好了吗？”
  被眼前温暖的笑容看的心下一动，萧何沉下心底的疑问，做到陆依旁边，伸出一直带着一次性手套而闷的发白的手。他拉着陆依的手，轻轻点头，闭上疲惫的双眼信任的靠在陆依身上。
  安静了片刻，陆依出口打破了宁静的片刻。
  “不早了，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回去吧。”
  陆依感受到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头微微的点了几下。
  回去的路上，萧何一言不发，车厢里安静的有些过分。陆依想说些什么，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学长，你怎么会来医院？”萧何转到左边随口问到。
  陆依正在想事情，被他这么一问，沉吟了片刻：“我看你没过来，想来你可能在医院，就过来看看。”
  萧何听见他的回答轻笑了一下，这个陆依不管做什么都死鸭子嘴硬，就像当年毅然决然的要离开一样。
  没有握住方向盘的手慢慢下移找到陆依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学长，下次无论如何都不要随便离开。”他的侧脸在灯光之下带着一些清冷，说话的语气不重，但却带着轻轻的不容拒绝。
  “学长，下次要是走和我说一声，大不了你走多远我追多远罢了。”
  “不会。”陆依侧过头来轻声说。
  “嗯？”
  “我说，不会再有这个机会！”
  ……
  “咳咳…”陆依抱着被子，拿着纸巾擦着鼻涕。
  “来，靠在上面，我去给你倒杯水，你先吃点药。”萧何拿过旁边的枕头放在陆依伸后，让他可以舒服的靠在后面。
  陆依揉了揉冰凉的鼻尖，闭着眼睛靠在枕头上休息。对于自己这种天气一凉就感冒的人，有些无奈。
  不过还好，这两天周末，不用耽误工作上的事情。要不然耽误到工作进度，他就算在难受也要去上班。
  “好了，不舒服就别想那么多了。”萧何一进来看见他这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把手中的水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自己则坐在床侧，俯身把陆依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点，才继续说：“先把药吃了。”
  陆依听到他声音动了动，直起身子，接过他手中的杯子，又从他手中接过自家这位大医生开的药。
  一个仰头把手中的药全部吃完之后，陆依才把杯子递回给萧何。
  “你今天不用去医院吗？”如果他没记错萧何今天应该要去医院才对。
  “恩，调班了，我明天再去。”他昨晚发烧发成那样，他怎么能放心上班。
  对于麻烦他的事情，稍稍有些内疚。
  “没关系，你要不去上班吧，我自己可以。”陆依出声说。
  萧何听后果断的摇了摇头：“不必，我在家陪你。”
  萧何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一旁，又示意陆依往旁边挪挪，自己则直接动作迅速的躺倒旁边。
  不属于自己的体温，一瞬间温暖了陆依还有些冰冷的身体。房间有些安静，萧何靠在旁边捏了捏陆依的手，低声询问：“要不要稍微睡会？”
  刚吃完药还有些困倦，再加上昨晚没有休息好，倦意慢慢涌来，陆依点了点头，伸手拿下身后的枕头。
  萧何看他躺下，自己也换了个姿势躺在陆依身边，寂静的午后，房间里静静撒着些细碎的阳光，暖暖的十分舒适。偌大的床上，两个人相拥而睡。
  听着自己怀抱里渐渐变得平缓的呼吸声，萧何躺在旁边嘴角带着一抹笑意，重逢之后，他们像这样的日子实在太少。
  以前总以为轰轰闹闹才是真，其实，只要和陆依在一起，哪怕就这样什么都不说，都是莫大的幸福。
  萧何想起来以前那些不甘的相互试探，直到现在这样相濡以沫。
  走到今天这一步，对于他和陆依来说太过漫长。
  陪着陆依躺了一会，看他睡得正香，萧何慢慢爬起来，生怕惊动陆依。
  当年的事情还没有了解清楚，哪能就这样安心的睡着。若不是怕被陆依发现，又怎么能按捺到现在。
  拿过旁边的手机往阳台走去，脚步声轻的没有任何声响。
  “有时间吗？见个面吧。”
  那边接通了电话，萧何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好。”
  看了眼卧室的方向，他给陆依开的药里带了一点安眠药成分，两个小时内陆依不会醒。
  不想在陆依醒来之后回来，萧何动作麻利的拿上东西，直接去了刚才的约定地点。
  他们约得地方是旁边的一家咖啡厅，他时间有限不能去太远的地方。
  推开玻璃门，萧何往里面走去，一眼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来了？”萧逸主动说了句。
  萧何点了点头，坐在萧逸对面。
  他约的人是正是萧逸，关于当年的事情，只有萧逸了解的最清楚。所以他准备开门见山，问的清清楚楚。
  “我想知道，当年陆依离开的真相。”萧何直接奔向主题，一点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萧逸把手中的杯子放下，自己往后面靠去，眼神泛着些自嘲。
  其实，萧何约他的时候，他就该想到是与陆依有关系，只是偏偏他还自认为，萧何或许放下了他们之间的隔阂。
  是他一切自作多情了…
  他靠在沙发上，指尖交叠在一起，轻轻的摩擦着，许久才看向萧何吐出一个字：“哦？”
  “我不打算和你拐弯抹脚。”萧何毫不退缩的对上他的眼神。
  “萧何，几年不见你的礼貌还是只有这一点？”萧逸看着他：“我以为你好歹也会稍微改进一点。”
  萧何放下了身上的尖锐，态度柔和了些许：“哥，当年，你对陆依做了什么？”
  “呵呵…我对他能做什么？”萧逸不在意的轻笑。
  “我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选择题罢了…”
  萧何听着，眼眶里突然多了些激动地情绪。
  “我对陆依说…一是救你…二是…”萧逸表情平淡的，一字一句说。
  “他离开！彻底离开！”
  ***
  怎么离开咖啡厅，怎么告别萧逸，萧何通通想不起来，他唯一记得的只有那句“我给了他一个选择题，一是救你，二是他离开…”
  为了救我，所以被迫离开？
  为了救我，所以被我恨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一句解释？
  陆依，你以为你是什么？可以自己一个人全部承担？
  听完那句话的瞬间，萧何恨不得把陆依抓来，狠狠的打一顿，他怎么能随便替自己做选择？活着？又能怎样？
  没有陆依的萧何，又怎么能算好好的活着？
  可是一想到那个倔强的什么都不说一句的人，整天把所有东西都装在自己脑袋里的人，萧何那一瞬间所有的想法都没有了。
  满脑子就只想把那个倔强的家伙，抓过来，放在自己面前狠狠的亲吻，让他以后再也不能不顾自己的意愿去帮他选择。
  那样的陆依，让他无所适从！
  —
  萧何回来的时候，陆依还没有醒，他依旧沉睡着，睫毛附在眼睑上带着微微的阴影，修长的脖颈透着淡淡青色的经脉，萧何把手指轻轻附了上去，血液里流动的感觉从指尖划过，对于眼前这个睡颜安稳的人，萧何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他恨了他这么多年，才发现…
  他们之间做了更大牺牲的人是陆依…而不是他！
  从头到尾生活在痛苦中，内疚里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陆依一个。
  而他…却自认为被他背叛，被他毫不留情的抛弃。
  果然，傻到无以复加的人其实是他…
  指尖从他修长的脖颈移到陆依的脸颊是，入手的触感和陆依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润，柔和，像打磨光滑的上好古玉一样，让他爱不释手。
  陆依，如今站在你面前的这个萧何，已经不是那个孩子气的萧何，我的肩膀早已经做好了接纳一切的准备。
  所以不要在强撑着担起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