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跑到了老远的另一处小广场才停下。
  水月歇了一下，便笑着向优昙道谢。
  “谢谢你优昙。”
  优昙含笑的眸只稍稍扫了一眼她，便开始打量四周围的环境。
  不比大广场上还能有个大会场去搭个擂台，这里小广场地小，人也冷清。
  早知道就不往这边跑了……
  见优昙态度冷淡，不像妖界之时两人还像好友一般，水月咬了一下唇，又继续扬起笑容道。
  “优昙，要不是你，我可能脱不了身了，谢谢你。”
  优昙这下才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水月对上她含笑的眸，却莫名感到些渗人。
  “不用谢，我只是不得已才帮你的。”
  这般直接……
  水月似乎察觉到优昙的心思，不，应该说她自己的心思…其实优昙早就看穿了。
  本来强颜欢笑着便敛下了，轻叹一声，道。
  “优昙，我能跟你聊聊麽？”
  “快要去报名区了吧。”优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水月对上她的凤眸，心里有几分颤意，可还是想要把话摊开来说。
  “就一些时间，不多。”顿了顿，又道：“求你了。”
  片刻，两人便寻了一个甜品店坐了下来。
  需知道被水月带到甜品店的时候，优昙内心再次涌起怪异感。
  这真的真的真的是仙界麽？
  太像人界了。
  水月也知她心中所想，笑了笑。
  “每隔几个月，仙界便会在人界招生进行凡人考核，凡人修仙多了，在仙界便更多了人气。”
  优昙点了点头，便点了一份青团子。
  两人坐了一会儿，水月便缓缓道。
  “优昙，我以前为人之时，其实从没想过修仙。”
  “我做过宫廷的小宫女，说来其实为凡人之时的一生挺惨淡的，在六岁时犯了宫规被处死，抛尸荒野，是我自己半死爬了出来，刚好遇到我的师父，她把我带回一处山野之地，生活了十几年。”
  “师父？”优昙没想到真有这种世外高人的存在。
  水月颔首，继续道来。
  “师父她修仙，却不飞仙，我的师父一直在叮嘱我不要飞仙，若是飞仙，一辈子便不能回来，也见不着师父了，但我没相信，也没听从她的话，最终还是选择了飞仙，因为年少轻狂，也见见外面的世界，想要交朋友，想要更多的修为，甚至想过想要得到永生。”
  优昙倒是有耐心的听着。
  “但是到了仙界，我还是被人所欺压，这里的人於我而言就如同吃人的妖，逮住机会便想把你迫去执行危险的任务，说是为人除害，其实他们是怕死，也怕葬身於更强大的妖……”
  “所以你便随了莫从愧去了妖界？”
  水月抿唇。
  “其实那次任务本是净明仙尊门下的任务，却理所当然的推给了我们，羽龙仙尊从来都是闭关修炼不管外事，我们也一直受着欺压不敢言，而且本来也想着只是收服在妖界之缝的妖罢了，没想到……”
  优昙也知他们後来意外的掉进了妖界，这仙界的任务倒是挺多意外的，也挺危险。
  水月垂眸，回想起来。
  “师父曾经说过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笼子，既是飞不出，便只能画地成牢，留在方寸之地与世隔绝，不接触凡俗，也不用沾染凡俗……”
  “我以前不懂，但去了仙界，也去过人界，我懂了，世界之内不过是一个个更小的笼子，里面困着的也不过是吃人的妖怪。”
  优昙面色如常，唇边却微微勾起，问她。
  “所以你想说什麽？”
  水月目光再次投向优昙，满是深意的道。
  “我曾想逃出这里，但我发现逃出去也只是进去另一个吃人的土地，可是仙界的仙人也早就不能在外生存了，他们只能留在这里，尽力找回一片净土，其实并不尽然……”
  “优昙，其实我很怕死，在仙界一直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活着，生怕随时会死掉，但在被派去妖界之缝执行任务那一刻开始，我就决然的做好赴死的心态。”
  闻言，优昙挑眉。
  “赴死？”
  水月眸中带着悲凉，苦涩地开口。
  “还记得我在妖界时你给我吃果子麽，我既知危险也可能有毒，但我早就想死了，可如今未死，又回到仙界，我只能再次求生，再次在凡俗之中垂死挣扎，所以……”
  她突然捉住优昙的手。
  “所以我才想让你不要去仙界，若是可以，你是有能力自划一片净土，当时在知道莫仙师的意图与坚持，我还是不敢有半点违抗，但是现在，你背後有羽龙仙尊，你可以选择的！”
  优昙：“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离开仙界？”
  水月点头，苦口婆心一般的劝她。
  “一开始我阻止不了你来仙界，但我想，你是能离开的，也能自划一片天地。”
  沉默半响，优昙笑了，可笑意之中带着些嘲讽。
  水月蹙眉：“优昙？”
  把她的手轻轻拿开，优昙笑道。
  “你劝了我这麽久，无非就怕考核制度会把你贬位罢了。”
  水月一僵。
  又听她道。
  “仙徒考核制度很是残酷，而仙徒之间似乎也分阶级，这比赛听说是抽签进行个人赛，而根据输嬴之数来定位一个仙徒的阶级高低，你不甘一直低落於人，便是很重视这考核吧。”
  水月不语，桌下的双手紧攥着拳头。
  “你生怕多一个敌人，也多一个人把你阶级降低，想想也是，本来羽龙殿人就不多，你却被简清扬那几位压着，在外也要受气，真可怜。”
  看着水月隐忍的样子，那眸中敛下的怒气，优昙真的觉得她脸上的面具戴太久，连她一个刚进殿的这般呛她也不敢回一句。
  可怜啊。
  虽是这般想，优昙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起身便要离开。
  “……优昙！”
  水月喊住了她，优昙也顺她意的顿住脚步。
  “如果比赛的时候我们对上，能否……”
  “你也太抬举我了，我没你想像中那麽厉害。”
  身後之人没有出言，优昙走了两步，又停下，不疾不徐地开口。
  “对於你而言，一个方寸之地便是净土。”
  水月眼中流转的泪水一滞，又听她道。
  “可是於我而言，失去记忆之後醒来的世界，哪里都是危险的笼子，唯有记忆之中仅有的身影便是我存在继续生存的目的，既然如此，我便去寻找他，而他也是我心中的净土，他在仙界，我便在留在此地，所以我不会离开，也不会…懦弱。”
  “对了，我没什麽仙界的钱，帮我付一顿吧，谢谢。”
  话罢，优昙已离开了甜品店，在二楼之座，人也冷清，唯留水月一人看着窗外云空景色。
  懦弱……
  水月笑了笑，把眼泪憋了回去，以往收敛於心的目光变得几分狠戾。
  没人看了吗，没人看了吗，没人看了吗？来自灵魂的三拷问（（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