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是我，您还没睡吧？”
  “恩，还没睡。”
  “抱歉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
  “我平时睡得晚。”
  “我想和您商量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
  “关于如何杀掉狄永川的事儿。”
  听到这，狄永川的表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对面议论着想要杀掉的人，正是他本人，然而他却能完全抱着一个局外人的态度来聆听，仿佛电话中两人说的狄永川是另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人。
  “你在开玩笑吧？”
  “没有开玩笑。舅舅，我想杀掉狄永川！”
  还真是足够恨我呀。偷听他们谈话的狄永川忍不住露出了笑脸。
  “我有点困了，先睡了。”
  “舅舅？”
  “就这样！”
  通话结束，窃听软件显示出无讯号的字样。
  居然没有达成一致，真是令人感到遗憾。狄永川收起手机，躺回到床上，也准备入眠。
  房门在这时候被轻轻敲响。
  听到敲门声，狄永川首先想到的是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金美一还没有睡么？
  下一秒，一个人推门进来。
  身穿薄纱睡衣的金美一，身体的轮廓隐约可见。狄永川见状，立刻屏住呼吸，移开了视线。
  金美一径直来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怎么还没睡？”狄永川问。
  “睡不踏实。”金美一声音有些阴郁。
  “你越这样想，精神就会绷得越紧，也就更加睡不着了。”
  金美一没有听他的话，而是绕到床的另一侧，轻声问道：“我可以躺在这里么？”
  “你要睡这里么？”
  金美一点了点头。“不可以么？”
  狄永川既不想答应，又不好拒绝。正在犹豫的时候，金美一已经躺了进来，但没有碰狄永川的被子。
  “今晚有收获么？”她忽然问。
  狄永川轻轻应了一声。“他们开始研究怎么杀掉我了。”
  “哦。”金美一声音很小地应了一声，“然后呢？”
  “丁若白很迫切，于文忠却有些抗拒。”
  “你不是说，那个警察原则性很强么？”
  “嗯，是一个老顽固。”
  “如果他始终不肯配合，丁若白就没有办法了。”
  “别小看了丁若白，他非常聪明。”狄永川发自内心地说，“很遗憾，我和他只能成为敌人。实际上，我很想和他成为朋友。”
  “你觉得事情接下来会怎么发展？”金美一继续问着自己关心的事。
  “又要我预测啊。”
  “你不是向来都预测得很准么？”
  “那倒是。”狄永川无声地笑了，然后说，“我觉得于文忠会在电话中同意。”
  “同意杀你的事？”金美一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对。”
  “像他那样的人，应该会很难妥协吧？”
  狄永川轻轻摆头：“也要看动机。于文忠最在乎的人是关酥彤。在他心中，我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这么一个人和他外甥女做邻居，他不可能安心。丁若白很聪明，在劝服于文忠的时候，一定会反复拿他外甥女说事，这样就不愁于文忠不同意。”
  “哦。”金美一仍是面无表情，大脑里不知在快速地想着什么。
  “而且，我觉得于文忠没准已经同意了，他只是在电话中表现得非常抗拒。”
  金美一睁大了眼睛，看着狄永川的眼睛说道：“什么意思？我有点糊涂了......”
  “两人可能在给我做诱饵，演戏给我看。”
  金美一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做诱饵？”
  “我现在也是猜测，往后看吧，看看我猜的准不准。”
  “是啊，看看吧。”金美一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
  再次听到丁若白和于文忠在电话里议论这件事，是在隔天下午。
  最先说话的人仍然是丁若白：“舅舅，在忙么？”
  “还好。怎么了？”于文忠的声音有些紧张。
  “我还是想和你说说昨天的事。”
  于文忠用力地吸了口气，然后说：“不要说了，这种事我不会配合你的。”
  “我的生死不重要，但你考虑一下酥酥。”丁若白的语气有些急了。
  于文忠果然愣住了，好一会都没再开口。
  “对不起，舅舅，我不是有意朝您吼的，我只是真的很担心酥酥。狄永川那个杀人魔就住在隔壁，他一天不死，我就一天睡不好觉，很怕他哪一天把魔爪伸向关酥彤。”
  居然用“杀人魔”来形容我。狄永川撇了撇嘴。
  一阵不那么长的沉默过后，于文忠流出妥协的语言。
  “容我再想想。”
  聊天进行到此处便直接结束。狄永川默默地笑在心里，两个人还真的是在演戏给我看呀。看得出，他们很费心思，但明显有一个漏洞，每次打电话都刚巧在家里么？或许是太急着杀我，计划没有得到非常完美的完善啊。
  当天晚上，丁若白第三次给于文忠打电话，通话的内容仍然是围绕杀掉狄永川的事。
  这一次，于文忠终于妥协。
  “你说的对，有这么一个人住在你们旁边，确实太危险了。”
  “对呀！”丁若白兴奋起来，“他杀了太多人！杀人对他而言，就像捏死一直蚂蚁。他是真的连眼睛都不会眨。”
  居然如此地误解我。狄永川夸张地皱起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
  “他很狡猾，想杀掉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知道，所以才要和舅舅您一同商量。”
  “这种事最好不要在电话中说，你来找我吧，找个安全的地方，我们俩仔细地研究一下。”
  “可舅舅你现在在哪儿呢？”
  “知道辛家镇么？”
  狄永川最先对这句话做出反应，微微做出冷笑。原来躲到那里去了，难怪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派人找了，也完全找不到。
  “我听说过那里。”
  “嗯，我在这边行动也不太方便，你到辛家镇后，直接找到当地一家名为天马集团的化工厂。记住这个名字，天马集团。”
  “我记下了，舅舅。”
  “这家化工厂已经倒闭了，你需要进到里面，从锁着的大门跳进工厂内部，左侧有一个通往地下的石阶，我就在地下等你。”
  “好。那我什么时间去找您呢？”
  “明天下午吧。下面很臭，所以不能呆太久，你四点准时到这，我们长话短说。我怕我的电话被人窃听，这期间我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了。”
  “好的舅舅，我一定能准时找到那里，放心吧。”
  他们挂断电话后，狄永川缓缓地吸了口气，翘起了嘴角。“好戏要开场了。”